当然,这些其实还只是开胃小菜罢了,你还得符合程朱的理解,譬如在这一句中,朱熹在《论语集注》中曰:‘知,去声。宁武子,卫大夫,名俞。按《春秋传》,武子仕卫,当文公、成公之时,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
看到没,你还得符合朱熹圣人对这一段话的理解,若是你没有领会朱熹圣人的意思,那么很抱歉,照样淘汰。
而且,你还只有一天的时间,准确的说,是五个时辰左右,写不出来,照样滚蛋。
自开科举以来,几乎每一个考生都在搜肠刮肚的想要去押题,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每一个考官也都在绞尽脑汁的出偏题怪题。
今日,这位张升张尚书,也算是玩出了花样,玩出了水平,居然直接用论语中的人名,再加一个邦字,跑来刁难顺天府考生了。
这题一放,四处的考棚里,顿时传出了隐隐的长吁短叹的声音!张升你大爷,你有本事,拿你张升的名字来作一篇齐家治国满口大道理的文章来看看,臭不要脸啊这是。
礼部尚书张升,正坐在明伦堂里,微微带笑地捋着须,想到众学子们犯愁的样子,却是甚为得意。
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人,作为状元出身的张升,张升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曾是读书人中的奋斗机,而如今,自己早已翻身了,多年媳妇熬成婆,想不到也有今天。
此题,是他闭门琢磨了很多天才琢磨出来的。
这题一出,一下子就显出了他这状元公的水平,想来今年顺天府交白卷的,定会不少吧。
坐在考棚里刘杰,先是错愕,可他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他只记得,当初自己作过这篇文章,可因为这些日子刷题太多了,所以也已忘记自己是如何答题的了,不过显然,因为此题有了印象,倒是记起自己对这是了解甚多的。
因而只略一沉吟,便开始提笔破题:“大夫非仅以愚称,而愚之所全大矣’。
轻轻松松就破了题,虽然刘杰自跟了王守仁学习,对这八股可谓是深恶痛绝,他自己都知道,这破题似是而非,空洞无物,可却也知道,唯有这样的破题,然后围绕一个莫名其妙的题目,写出一番看似大道理的文章,方有机会高中,所以他不禁苦苦一笑,收起了心神,接着便继续下笔。
过了一个多时辰,刘杰已是将一篇文章写完了。
他刚放下笔,扭了扭自己的酸痛的手腕,想要检查一遍,准备重新誊写这一篇草稿上写下的文章。
却在此时,隔壁不远的考棚里,突然哗然一声,像是有人将笔墨砸在了地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人哀嚎道:“张升,尔亦是读书人,当初受寒窗之苦,受考官刁难,今日尔为考官,竟出此禽兽不如的题,真真猪狗不如,我……不考了,不考了……”
一顿撕心裂肺的痛骂。
显然……又被逼疯了一个。
刘杰光洁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心里想说,若非在西山学习,只怕自己见了此题,估计也得发疯!
几个差役已是如狼似虎的奔上去,毫不留情的将那考生制服,快速的拖了出去。
只是那考生口里还在嚎叫着:“张升,汝贱婢所养,非人哉,非人哉!”
考场上,悲凉的气氛蔓延,便有差役赶忙大喝:“肃静,肃静!”
而在明伦堂里。
张升正在得意地看着书,几个考官在旁闲坐着。
听到喧闹,张升微微皱眉,放下了书,努力倾听着,等听到这些,老脸顿时拉了下来。
“真是大胆,张公, 如此生员……”有考官脸色怪异,便下意识的痛骂。
张升倒没有露出任何的怒色,只是淡淡道:“想当初,老夫也曾对考官有过腹诽,而今自做了考官,方知考官之难,考官之苦,该生是不能体谅的,老夫为朝廷抡才,便是挨一些骂,又算什么。”
言外之意,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激动,虽然挨了骂,不也显出自己水平了吗?
此时,那考官又道:“张公,是否将该生革除功名……”
张升压压手道:“不必了,事情没有这样严重,赶出去,取消他今年的乡试即可,年轻人嘛,不懂事,也是常有的事。”
於是,众考官无不借此机会啧啧称赞:“张公宽宏大量,非寻常人可比。”
张升老神在在地道:“想来今年顺天府想要挑拣出几个人才,殊为不易吧。”
这是实情,题目难到了这个地步,有人能通顺的作出一篇文章就已算是神奇了,其他的,怕也难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