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在旁却是老实巴交,一脸忠厚的道:“新宅……怕是暂时规划之中,还没有新的供应,倒是有一些尾楼,要抢。”
这些尾楼,正是淡出刘正静这些人退的。
“好的,好的。”刘正静笑吟吟的道:“明日,下官就带定金来,尾楼便尾楼,没关系。”
“不过……”方继藩脸微微一红,毕竟他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身俱道德感,因而………他踟蹰再三道:“近来,因为原材料波动,市场前景看好,以及天气转暖,人民生活普遍提高,内需市场急剧增长,人工暴增,土地市场供应紧缩,以及购买力的……”
“……”
刘正静等人,都伸着脖子,耐心的听着。
可是……一句话都听不懂啊。
啥意思来着。
刘正静面带微笑,这方都尉,真会说笑啊,他说话有时挺可爱的,虽然有时,性子是暴戾了一些,可瞧他在新城上的作为,似乎是真有良心,哈哈,就是有时冒出点生涩难懂的话,当然,年轻人嘛,要理解,要大度。
刘正静笑吟吟道:“方都尉,到底想说什么,还请告知。”
所有人屏住呼吸,都在等呢。
方继藩才道:“这个……涨价了……”
涨……涨价了!
刘正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坐地起价啊。
要不要脸。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很不自然。
事实上,和他一样,脸色不自然的人很多。
有这么涨的吗,你当你家的地和房子是金子做的?
方继藩难为情的道:“也不过,暴雨之前,是一万三千两,现在,是一万九千两,也才多了六千两……”
刘正静的心……突然像被刀剜了一下。
他买下那套房时,是花了一万一千两的,虽说市场上,是涨到了一万三千两,可实际上呢,当时因为质量有问题,人们议论纷纷,所以,是有价无市,他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五亩地用原价退了回来,想要及时止损。
可现在,和他的一万一千两相比,价格何止是暴跌了六千两,这是八千两,臭不要脸的东西!
这就相当於,当初退回了五万五千两银子,可他要重新买回原来的宅子,得准备九万五千两,不错,刘正静是世族,家大业大,在老家,整个府,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可是……他也承担不起这中间四万两银子的差价。
刘正静几乎要晕过去。
才几天,就亏了这么多。
自己一辈子,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的财富。
他忍不住脸色阴沉下来。
其他大臣,也都怒容满面。
一个个恨恨的看着方继藩。
其实连朱厚照,都有点懵,老方……这……太狠了吧,这是把人往死里宰啊。
“哼,这么贵,谁会买。老夫不信,有人肯舍得花这个银子。”
刘正静冷笑。
方继藩苦笑:“若是想便宜, 可以偏僻一些,从这里朝南五里地,同样的宅子,我给你报价八千两一亩,如何?”
“……”
“若是再远一点,从这儿向南,十里地,我做主了,三千两!刘侍学啊,你也不想想,你要买的宅子,要蒙学有蒙学,要医院有医院,边上还有大戏院,大明宫只在咫尺之遥,不远处,未来的中城兵马司,就在附近,这……不值这个价,那你索性,回京里买吧,内城内两三千两就够了,外城,一两百两,有的是这样的房子。”
“……”刘正静了脸色惨然。
黑……真的很黑。
回京师里买?
开玩笑。
这一次京师沦为了人间地狱,倘若没有新城,倒也罢了,那是天子脚下,现在被大水淹成了那个样子,无论如何,朝廷也会花费大量的钱粮,进行修葺,砸锅卖铁,也会将京师恢复如初。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陛下都已到了大明宫,将来无数的部堂和官署,都将布置於此,这一次大暴雨,已证明了京师就是个容易受灾的无底洞,年年不知要花费多少钱粮维护,朝廷还舍得,花银子丢进旧城的修葺中去吧?
十之,是勉强修葺一些地方,其他的,只好听之任之了。
一旦朝廷投入的资源不足,大水哪怕退了,那旧城的房价,还不知暴跌到哪里去,更不知破落到何等地步。
刘正静又不傻,这个道理,一想就能明白。
哪怕是打开户部的帐本,每年对街道和宅邸的修葺,以及宫中的维护,花费了多少,一眼便知。
所以……从前他们,或许还有的选,现在……却已没有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