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骑队,已是出发了。
乃人台和张咏二人各率小队人马为先锋,先行刺探。
每一个人都骑乘了三匹马。
蒙古马的爆发力虽不够,可胜在吃苦耐劳。
漠北,尤其是漠北深处的气候极为残酷。
而这些马匹,经过数千年的进化,对此,倒也习惯了。
随行的鞑靼人、女真人,都是精挑细选,他们似乎不太畏惧寒冷,哪怕如此,他们还是浑身裹了厚重的皮衣,里头,穿着暖呵呵的毛线。
分发毛线衣的时候,许多蒙古人和女真人哭了。
穿了一辈子粗加工的皮衣,有的人,可能一件皮衣,就是穿一辈子,自打进了幸福集团,这集团不但分发盐巴、茶叶,对马匹进行分配,还有新衣穿哪。
不只如此,他们每人,还挎着刀,这刀都是精钢打制,和他们的铁疙瘩全然不同,这样的刀具,哪怕是从前的蒙古和女真贵族,也未必能够拥有。
可如今,却都如不要银子一般,人手一柄。
除此之外,便是子弹袋子,专门用来装载火药,左轮火铳,一人两把,别在腰间。
沿途上,他们需练习短铳的用法。
这玩意太简单,装填火药和子弹时,虽费工夫,可一次六发射出去,打出来,还是很痛快的。
一百多个军事学院的生员,编入了队伍之中,教导身边的同伴这如何装药,作战时,如何使用,这些,都是军事学院的学员们在西山反覆的练习之后积攒的心得。
三匹马,除了一匹驼载着口粮和物资之外,两匹马专门用来换乘。
越往北走,便越是严寒,有时这大雪,一下便是一两天。
可这些早已习惯了严寒的鞑靼人和女真人,却对此,不以为意。
王守仁什么苦头都吃过,且身子骨结实的很,他除了一路带队急行,还需一路绘制地图,思考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当然,这些都不是必要的,必要的是,制定一个契合的战术。
只有萧敬,冻得哆嗦,正午下马休憩的时候,萧敬拐到角落里撒尿,立即有十几个眼睛,悄悄的躲在不远处的雪松背后好奇的看着。
无论是汉人也好,是女真人还是鞑靼人也罢,人类同样充斥着好奇心。
随后,萧敬发出了尖叫。
雪松背后,一个鞑靼人激动的嘟囔着:“我就说了,是蹲着的,是蹲着的。”
听到了尖叫,王守仁匆匆而来。
那些躲在雪松后的人个个战战兢兢。
他们自是不怕萧敬这样的死太监。
对於他们而言,什么秉笔太监,什么东厂厂公,都没有丝毫的威慑。
可他们害怕王守仁,一见王守仁,便如老鼠见了猫似得。
本以为,萧敬是要告状,谁料萧敬嚎哭道:“这什么鬼地方,这是什么鬼地方,咱就撒个尿而已,这尿才出来,就冻成冰棍棍了,天哪,这样的鬼天气,这鬼地方……”
切了一刀,还要吃这样的苦,这是萧敬所不能接受的。
人家吃苦,那是活该,可自己哪,想到此,萧敬居然哭了,自己割了XX,还要受这罪哪。
王守仁:“……”
他拍了拍萧敬的肩:“去喝几口酒,暖暖身子。”
“伯安。”萧敬居然对王守仁感激起来:“你对咱真好,从前……我是不是对你有所误解。”
“没有误解。”王守仁道:“我历来不是一个讨喜的人。”
萧敬居然有点感动。
不管怎么说,在这孤独的大漠里,也只有王守仁,还将他这个太监当一回事了。
也至少,他和王守仁,还能进行沟通。
那些该死鞑子和蛮子,屁事不懂。
他吁了口气,踩在雪地上,留下足印,口里呵着白气,因为方才泪水流在了面颊上,以至面上刺刺的,凝了一层冰霜。
他感慨道:“咱这辈子,万万没想到,会受这样的罪啊,可是……又如何呢,是咱没将皇上伺候好,从前的皇上,想要做一个守成的天子,他做的不错,咱呢……也就那几分本事,倒也伺候的还好。可如今,陛下的心变了,他想有秦皇汉武一般的功业,可咱……还是那点儿本事,也难怪,陛下对咱……”
说到此处,他打起精神:“咱也要长点本事,等见了罗斯人,你别拦着咱,咱砸烂他们的狗头。”
王守仁道:“我不会拦。”
萧敬:“……”
萧敬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王伯安是个总能把话聊死的人哪。
难怪他不讨人喜欢。
吃了两口酒,吃了些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