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江言,钦命办差。
一时之间,京中风声鹤唳起来。
想要让人退钱,是极不容易的事。
这可是命哪。
因而,连发了几道公文,退款者,却是寥寥。
各衙早就闻风而动了。
不少人对於这件事,可谓是乐见其成,因此,那些只退了六成的人,率先开始退款。
在他们看来,这笔银子拿出来,将来得回的,却是十成,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江府这里也做了表率,先退了款。
只是那些小额投入的小民,听说要将自己的银子退回去,却是不肯了。
投了大头的人吃了亏,巴不得退款,到时重新分配。
可这一次朝廷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格外开恩,退回了银子正欢喜着呢,现在收了回去,天知道是否还回得来。
这都是棺材本哪。
京里诸官们,对此格外的热心。
京里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好在顺天府的人,他们使唤不动,否则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过了两日,五城兵马司拿了数十人,倒是追缴了不少的赃款。
方继藩吓着了。
他奉旨制定关於收养老卒的章程。
突然听到外头竟有人开始捉人。
方继藩有点懵了。
卧槽……这是比我方继藩还凶啊。
退赃之事,是方继藩力主办成的,现在要朝令夕改,这不是打他方继藩的脸?
方继藩想起了什么,立即叫来王金元:“去,找一个叫陈忠的老卒……”
吩咐了几句,王金元不敢怠慢:“小的知道了。”
说罢,拔腿就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见少爷抬头看着房梁,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金元竟觉得……有那么一丁点……不痛快,以往少爷这个时候都该踹自己一脚的,今日却不知怎么了,这少了一脚,总好像是少了那么点儿什么,浑身都觉得不太自在。
少爷有点不对劲啊。
王金元担忧的回头:“少爷,没出什么事吧。”
方继藩就吐出两个字:“滚开。”
呼……
王金元听到这铿锵有力的滚开二字,仿佛生命完成了大和谐,顿时松了口气,浑身猛然的有了精神:“是,是。”
一溜烟,跑了。
而方继藩则是沉着脸道:“来人,给我换一身衣衫,我要入宫觐见。”
…………
到了正午。
方继藩正预备着要入宫一趟。
他的心情有些烦躁,他……急啊。
那江言,分明是想要杀鸡儆猴,这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方继藩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哪怕是就藩黄金洲,为了大明的宏图大业,方继藩也宁愿牺牲掉自己的至亲之人,也不愿为难其他的百姓。
只此一条,就可见他的操守到了何等的地步。
等到了正午,王金元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少爷,那……那陈忠……没在家里……”
方继藩皱眉道:“没在家,那去了哪里?”
“昨天夜里,被钦差发文,五城兵马司做了帮手,将人拿走了。”
方继藩的脸色猛的变了,豁然而起:“什么罪?”
王金元道:“起先,是讨要赃款,陈忠不肯给,事情坏就坏在他口口声声说,这是皇上给他的银子,还说皇上亲自对他许诺的,反正说了许多胡话。那江言,正巴不得有人撞到枪口上呢,亲自办了这件事,说是陈忠胡言乱语,妖言宫闱事,乃大不赦之罪,当即拿人,还让人查抄了他的宅子。这事儿出来之后,不少人都吓坏了……”
方继藩抿着唇,沉默了。
“少爷,少爷,这陈忠……”
王金元见少爷没反应。
怎……
平日少爷都是活蹦乱跳的,一看就是朝气十足,今日却突然寡言少语,这……莫非是脑疾犯啦?
方继藩目光渐渐冷冽起来,突然咬牙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该死的江言,居然不知道陈忠是我方继藩的人!”
王金元:“……”
方继藩厉声道:“召人,你家少爷现在不成啦,以至於有人敢蹬鼻子上脸,一巴掌打到本少爷的脸上,已经没有人再怕西山,再怕我方继藩啦,给我招人,调顺天府差役,将我的弟子们都叫上。”
“少……少爷……”王金元骇然。
这又是什么状况?
“这……这是去哪里?”
方继藩勾着冷笑道:“上西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