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唐淮看着方鸿,笑道:“灵州路远,方大人此行辛苦了。”
“职责在身,没什么辛苦的。”方鸿回了一句,眼中疑色一闪而过,他和礼部尚书唐淮平日里并无交集,对方今日的举动,似乎有些过於热情了。
唐淮看着他,摇头说道:“科举改制,每走一步都是兵行险招,方大人还是有些急躁了。”
刚才在朝堂之上,虽然互相争辩的是工部和礼部,但吏部侍郎方鸿,却是站在工部一边的。
方鸿点了点头,说道:“唐大人言之有理。”
唐淮看着他,又道:“不过,能为国库每年省去数十万两白银,这位灵州唐解元,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官倒是有些期待他在省试上的表现。”
省试在京师举办,由礼部全权负责,方鸿想了想,看着礼部尚书唐淮,笑道:“唐大人只需再等几个月就行了。”
两人一同走出宫门,唐淮似是随意的问道:“刚才在殿上听到张郎中提起,那位唐解元还未加冠,就算是以加冠之龄取得这样的成就,也实属难得,他年纪轻轻,便让寻常考生一辈子都难以企及,不知是哪一州的人才?”
灵州贡院,容纳了三个州的考生,方鸿隐隐觉得唐淮的话还有什么深意,却也并未多想,说道:“唐解元是灵州本地学子。”
唐淮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又和方鸿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分开。
王硕从后方跟过来,走到唐淮身旁,面色苍白道:“唐大人,下官无能,还是让工部……”
唐淮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关於那灵州解元,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硕微微一怔,此次礼部和工部的朝堂之辩,尚书大人都未曾过问一句,怎么早朝之后,反倒问起了那位唐解元的事情?
他也只是怔了一瞬,便立刻说道:“此人名叫唐宁,年纪未满十八,是灵州永安县人士,他已经婚配,娶的是永安县令的千金……”
“已经婚配?”唐淮目光微敛,问道:“什么时候婚配的?”
王硕摇了摇头:“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唐淮的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喃喃道:“唐宁,灵州,永安县,未满十八……”
王硕看着尚书大人踱着步子远去,心头再次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看样子,尚书大人对这位唐解元,似乎是起了爱才之心,他心中有些后悔,当日阅卷之时,实在是不该和张昊争吵的……
唐淮走出宫门数十步,有一灰衣老仆从远处走来,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唐淮脚步顿住,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时,声音微冷。
“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老者抬起头,纵横交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惊之色,喃喃道:“不可能,他们明明已经确定……”
“十七年前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四个月前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唐淮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漠道:“这是最后一次。”
老者张了张嘴,片刻后,低声道:“是!”
京师,唐府。
京师唐姓不少,但说到唐府,百姓只会想到一个。
这个唐府,兄弟三人,皆是朝中支柱,唐府如今的主人,便是礼部尚书唐淮。
除此之外,唐府两位嫡女,一位是宫中宠妃,所诞下的皇子,深受天子喜爱,是陛下留在身边的三位成年皇子之一。
唐府之中,
某处幽静的小院,俏丽少女正在院中闲适的荡着秋千,看到走进院内的中年男子,从秋千上跳下来,诧异道:“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她,问道:“你小姑在不在家?”
“爹,你没事吧?”少女更加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小姑什么时候离开家过?”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又走出门外,在唐府中穿行了一小会儿,来到了一处更加幽静的院子。
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院中有一凉亭,亭中坐着一位女子,女子面容姣好,衣着华丽,她坐在亭中,仔细的缝着一件衣服。
唐靖走到亭中,走到那女子面前之时,女子也没有抬头看他。
唐靖沉默片刻,开口道:“小妤。”
女子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低着头,继续缝补。
“他还活着。”唐靖长舒了口气,说道:“十七年了,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女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缝衣的针刺进手指,渗出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