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鼠果然被他镇住了,一夜没敢再来,次日一早,郭宋结算了房钱,牵马离开了客栈,顺着官道向两里外的县城走去。
离县城越近,官道两边逐渐热闹起来,都修建了房屋,各种小店一家接着一家,很多农民在路上摆着地摊,卖各种蔬菜瓜豆和鸡鸭鱼蛋,不断有穿着布衣荆裙的妇人从城里出来买菜,和农民讨价还价,颇有生机。
这时,郭家看见路边有家估衣店,便将马拴在门口,走了进去,不多时,他从店里出来,顿时换了一身装束,穿一件七成新的青色细麻襴衫,腰束革带,头戴皂纱帽,纱帽前端还有块玉佩,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点像读书人的打扮。
横刀依旧佩戴在腰间,唐朝的读书人也要佩剑佩刀,作为装饰,不过以佩剑为主,佩刀不多,就算有,也基本上是横刀。
他手中还拎一口柳条书箱,武士服、斗篷和弓箭都放在箱子里,把箱子绑在马鞍背后,完全就是一个游学的士子了。
在陇右、朔方以及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很少能看到读书人,一般读书人大多是世家子弟,基本上都是文武双修,就像梁武那样,平时都穿着武士服。
但在京城,郭宋这种打扮极为常见,可以说满大街都是,中等阶层的普通男子都穿这样的襴衫,腰束革带,戴皂纱帽,只是年轻人比较喜欢穿武士服,而穿襴衫、带书箱的年轻人往往就是士子。
换了这身衣服后,没有了之前那种雄姿英发的气质,注意他的人明显少了。
郭宋牵马来到城门,城门外确实有一块很大的告示牌,上面还有雨檐,上面贴满了各种官方告示,两名皂衣官差拿着水火棒一左一右站在告示牌两边,不面站了不少人,若不识字,还可以请旁边官差念给众人听。
郭宋扫了一眼,正中间是一份刚贴不久的告示,是传达朝廷旨意,允许商人骑马、穿袍衫,允许商人子弟习武,在此之前,商人都只能穿短衣,只能骑毛驴、骡子之类,不允许骑马穿长袍,商人子弟偷偷练武是可以的,但不允许进武馆,看来朝廷对商人的限制放宽了。
他目光落在左上角,那里贴着一溜七八张通缉告示,第一张应该是最新的,就是昨晚酒馆遇到的飞天鼠,叫做孙佑,长安人,罪名是盗窃官银,悬赏三百贯,画像确实也是尖嘴猴腮,倒有点像他。
郭宋虽然和三百贯赏钱抆肩而过,但他并不缺钱,他马袋里就有在灵州挣下的三百两黄金,价值三千贯钱,况且他还有一座价值五千贯钱的小宅子。
看了两遍,都没有看见自己的悬赏通缉令,看来段秀实真的帮自己消去了案底,他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他牵着马直接向县城内走去........
两天后,郭宋终於抵达了长安城,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出现在他眼前,长长的城墙望不见头,几座巍峨壮观的城楼矗立在城墙上,外面是又宽又深的护城河。
虽然曾经爆发了安史之乱,但无论安禄山还是史思明,他们都想在长安建都,所以并没有破坏这座天下第一雄城,经过十年的恢复,长安城重新变得繁华富庶,人口密集。
此时已是盛夏,天气炎热,两边柳树上的知了在拚命地嘶叫,中午路上行人不多,官道两边店铺基本上处於休眠状态,郭宋在一家胡饼铺前买了几张胡饼,又灌了一葫清水,一边吃着胡饼,直接从春明门进了长安城。
城门两边有士兵把守,
一般不会盘查,但会拦住抽查,士兵们眼睛都很毒,他们看得出哪些人不是本地人,哪些人会有问题。 唐朝普通百姓也没有身份证,只有当官后才会有鱼符,不过郭宋有一份灵州官府开具的户籍证明,证明他是灵州正常编户,凭着这份证明,他一路穿州过府,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士兵们一般也不会查普通编户,他们的盘查重点是商队,每次都会有点油水,这也算是靠山吃山了。
长安城大街十分宽阔,铺着整齐的石板,两边看不到沿街店铺,也看不到朱门大户,看到的都是长长的坊墙,长安呈棋盘式结构,东西十四条大街,南北十一条大街,这些大街将长安城分割为一百一十座坊,每座坊墙和坊门,晚上亥时正,就开始宵禁关门,金吾卫士兵布满了二十五条大街,不准百姓外出,只能呆在各自的坊中。
从春明门进城,距离郭宋小宅所在的宣阳坊不远,不过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去收自己的小宅,他要找到京城的清虚观,大师兄甘风就在那里当住持。
清虚观位於晋昌坊,据说离大雁塔很近,郭宋一路打听,终於找到了清虚观,但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清虚观占地最多只有三亩,周围比较荒凉,左面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是一座废弃的城隍庙,占地很广,杂草丛生,背后是一片松林。
而且晋昌坊内大都是底层百姓的民居,房子用泥土夯成,屋顶是茅草,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会围一座小院,但大部分人家都没有院子,只看见黑漆漆的窗洞和破旧的木门。
虽然清虚观的地段很糟糕,不过郭宋也能理解,师父的儿子也不是豪门巨富,家境只能算中上,当然要选土地最便宜的地方给父亲修建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