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南阳与秦州(1 / 2)

晋末长剑 孤独麦客 2695 字 1个月前

十一月底,有客自许昌来。

范阳王妃卢氏在看到南阳王妃刘氏的时候,还是比较尴尬的。

不过,在裴妃的开解下,两人之间的芥蒂很快消除了。

毕竟,刘氏经历了那么多,对有些事没那么执着了。

“你还在写思妇诗么?”刘氏一边缝制着小儿用的衣物,一边问道。

卢氏有些脸红,怎么大家都知道她这个爱好?

思妇诗是一个诗坛流派,曹植就很喜欢写。

范阳王虓常年在外征战,卢氏闺中寂寞,就喜欢读写一些思妇诗,有时候还会寄给范阳王,只可惜甚少得到回应。

“小禾,你怎么也……”卢氏看向刘氏,轻声问道。

刘氏觉得自己应该悲伤一点,至少眼圈一红,但可耻地失败了,於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多说。

“你那两个家臣都投郎君了,带着两百护兵,在广成泽看管屯丁俘虏。”卢氏又说道:“流华院我也不要了,就给你吧。”

刘氏没有推辞。

带过来的钱几乎用光了,不然的话,韦辅、梁臣至於为陈公干活么?

她唯一的住所南阳王府,位於洛阳城东,并不安全,甚至可能已经毁於战火。而在洛阳城中,南阳王并没有置宅,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住到范阳王府去。

熏娘愿意把广成泽的流华院送给她,再好不过了。该院有田地,有庄客,至少衣食有着落了。

“熏娘,当初我对你说了些重话……”刘氏这下的眼圈是真的红了。

“无妨。”卢氏抱住了刘氏,亦有些哭音,道:“我们几人,当年情同姐妹,一起游艺。乱世来后,就只剩下你我还有花奴三人了。”

司马越四兄弟之中,新蔡王腾的正妃於邺城不知所终,高密王病死后,正妃返回青州,亦不知所终。

如果刘氏没来洛阳争夺家产,南阳王妃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卢氏自范阳王死后,更是过得战战兢兢,怕被人吃绝户。

五个好姐妹,现在只有三人在此聚首。

卢氏、刘氏想到此事,忍不住哀伤哭泣。乱世之中,即便贵为王妃,亦不得免。

“现在苦尽甘来了。”哭完之后,卢氏抹了抹眼泪,感叹道。

她的无心之语,却让刘氏脸有些红。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志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尤其是在好姐妹的瓦解下,快要彻底崩溃了。

她觉得不该这么沉沦,於是软弱地挣扎了一句:“陈公也不是好人,他把我们这一系的女人都弄了回来给他生孩子。”

说完,似乎感觉不妥。

对面的卢氏果然闹了个大红脸。

她昨天来的,直接被郎君抱入房中,当悠长满足的叹息声响起后,后面完全迷糊了。

体型娇小的她好像被郎君抱在怀里,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别乱说。”卢氏啐了一口。

刘氏低下了头。

其实,她有些不太喜欢熏娘过来,心底总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花奴喊我过来,伱可知是为了何事?”卢氏问道。

“她——可能想一步步让你们知道些什么吧,我也说不好。”刘氏叹了口气,失落感愈发严重了。

如果花奴不顾他人看法,入邵府为妻妾,这边可就她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已经不是失落,好像是恐惧了。

偏偏她还没名没分地为陈公生了个女儿,却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该找个机会,私下里去狠狠骂一下那个人。

“小禾。”卢氏抓住了她的手,道:“待花奴生完孩子后,我们再一起踏青游艺。不,不光明年,以后年年如此,如何?”

“好……”刘氏软弱地回了一句。

说这话时,她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地烧了一下。

完蛋了,所有人都在拉她下水,自己还不是很想挣扎的样子。

“嘻嘻。”卢氏一笑,又道:“听闻郎君很欣赏梁臣、韦辅,打算委以重任呢。”

“啊?”刘氏清醒了过来,问道:“他俩能担纲什么重任?”

“小禾,你当了那么久南阳王妃,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么?”卢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刘氏似有所悟,又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南阳国是你家的!”卢氏气鼓鼓地说道:“梁臣乃关西大将,虽然是梁氏疏属,但在卫将军梁芬面前也可腆着脸叙一叙家谊。韦辅是南阳王心腹家臣,出身京兆韦氏,乃关中豪族。你带来的二百护兵,亦是关中骁锐。服侍你这个关中主母的婢女,甚至都是各大家族、氐羌酋长送来的,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刘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梁臣、韦辅若要外放为官,一定会来向我辞行的。”刘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卢氏突然语塞,只好实话实说:“昨晚我才向郎君提议的,没那么快。”

“谁教你的?是不是花奴?”这个时候,刘氏突然聪明了起来,问道。

“是……”卢氏说道:“郎君昨日收到军报,王如被手下斩了头颅,送往梁芬营中,襄阳已为其所克。花奴听完后,给郎君支了个主意,让韦辅、梁臣带人前往南阳国,招抚关西流民,制衡一下梁芬。如果你愿意,南阳王太妃也可去封国。”

刘氏这才明白了过来,暗叹这些时日一直陷入在某种情绪中不可自拔,根本没关心外间的局势。

丈夫被匈奴抓走了,传闻已被刘汉所杀。

她的长子、南阳王世子司马保今年满十六岁,在匈奴入侵关中前,担任西中郎将,出镇秦州上邽,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听闻已袭爵南阳王,并未投降匈奴。

“小禾。”卢氏凑近了过来,低声说道:“花奴说郎君最实在不过了,你若有用处,他马上就会过来嘘寒问暖,对你好的。”

“呸。”刘氏啐了一口,道:“我……我恨他还来不及。”

“小禾。”卢氏又道:“乱世之中,女人总得有个依靠,不然会是什么下场?”

刘氏默然不语。

她想起了考城人心惶惶的时候,那个人跃马高岗,一呼百应的样子,英武男儿的气息几乎充塞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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