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雄嗫嚅了下,然后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与桃将军一起献上刘夫人。”
徐光笑了,道:“其实何必呢?攻三台便已经与石勒撕破脸了,剩下的都是顺手为之罢了。”
说完,他便与二人站在一起,静静等待。
未几,收到消息的程遐奔了过来,先看看桃、支二人,又看看徐光,悄悄拉住他,低语一番。
徐光的脸色有些为难,时不时摇头。
程遐满脸恳求之色,连连作揖。
不一会儿,刘氏等人被军士押了过来。
为免有人心向石勒,纵放其家眷,押送之人都是桃豹当太守时的亲信。不过看样子,刘氏虽然满脸怒容,似乎也没有求死的想法,程氏抱着婴孩站在身后,满脸恐惧,看样子比刘氏不经事多了。
一行人很快上了马车,往邺宫而去。
邺宫丞相府之内,邵勋坐於上首,正在听取庾琛等人的汇报。
“秋收以来,割野地‘无主之粮’三十万斛,皆已存於白藏库内。”庾琛说道:“有此粮草,可支三万兵三月所需。汲、魏、顿丘三郡又有豪族献粮三十万斛,尚未启运。”
“豪族所献之粮,存於安阳即可。”邵勋说道:“再遣人北上至广平诸县,收粮而回。”
“好。”庾琛应下了。
“河北之事,你打算怎么做?”邵勋问道。
“请明公留一营精兵助守。”庾琛说道。
邵勋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他在河北打,其他地方并不太平,事情并不少。
因他上半年拿下了宛城,建邺那边受了刺激,司马睿拿出密诏,“承制”以祖逖为徐州都督,率军北上下邳。
江南豪族没有明着反对,毕竟司马睿连密旨都拿出来了,但不明着反对,不代表不会拖后腿。
扯皮到最后,司马睿居然只给祖逖凑到了几千兵马,委实寒碜。
六月底的时候,祖逖乘船北上至淮阴,拉拢豪强,收取资粮,同时建熔炉,冶炼兵器,暂时还没进一步动向。
荆州方向,因为宛城不再参与平叛,朝廷命王敦率部加入平叛序列。
陶侃、周访率军,水陆并进,数败杜弢,战果斐然。
但当地还有杜曾、王冲等人先后加入叛乱,并未完全平息。
王敦似乎也没把心思放在平叛上,他更多地还是拉拢、任用私人,扩大势力。
收到这些消息时,邵勋没有管,只是给宛城幕府军司乐凯下令,着其征发丁壮,加强戒备。
豫州南部的几个郡也接到了命令,征发兵士,谨守疆界,以防不测。
整体采取的是守势,避免被人突然袭击,攻入空虚的腹地。
至於徐州方向,听闻东海内史糜晃与祖逖有了点小摩抆,还败了一场,担心他把本钱全部输光,於是令其以守为主,勿要轻举妄动。
现在已经在军事上打败了石勒,进入到政治战阶段了,邵勋有点想撤回一部分人马,加强南边的防御,但庾琛要求他留下“一营精兵”……
说实话,现在邵勋手头就两个半营精兵,即银枪左营、右营,外加黑矟军算半个。
三大主力给你一个?
他起身走到了地图前,看了许久,道:“黑矟军北上以来,厮杀良久,尚有两千九百兵。我把这支部队留给你吧,但不会驻邺城,而是屯於安阳。”
说完,他又道:“我已令银枪中营抽调两幢兵北上,这会应已至陈留。这两幢兵虽没打过仗,但操练良久,并非一触即溃之辈。黑矟军本有六幢兵(三千六百人),今编为七幢,些许缺额,在安阳招募无家室拖累之精壮百人补足。”
庾琛松了口气,道:“有黑矟军镇安阳,便好办多了。”
这新老混杂的四千二百战兵,就是邵勋答应他的“一营精兵”。
他从来没奢望邵勋会把银枪军留在河北,现阶段不太可能。
安阳是十分重要的节点,承前启后,又沟通白沟水系,有黑矟军镇守,邺城顶在前方也有底气。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邺城没有可靠的留守部队。
“蔡承可为魏郡太守。”邵勋又道:“他不会处理政务,但编练邺城军士而已。南阳、关西兵会再留一段时间。邺城杂七杂八的降兵加起来不下一万五千,你若不放心,可自河南想想办法。”
庾琛苦笑,拱了拱手。
这个女婿又耍赖皮了,让河南士族拿出老底子来帮他守邺城。
各家当然有部分视若珍宝的精锐部曲,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器械也尽量补足——当年邵勋可是在颍川被人黑吃黑过的,还不是铠甲惹的祸?
更是想方设法延请禁军将校帮忙训练,熟悉金鼓旗号及各种战术、军阵,以提高战斗力。
这些人死一个都很心痛,谁肯轻易拿出来。
但怎么说呢,陈公都走到这份上了,你们要赶紧加注啊,还等什么呢?
真等陈公娶了郭圣通,不要阴丽华的时候,哭都来不及!
所以庾琛只是苦笑,但没有拒绝。
当然,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呃,还有一事——
怎么会让蔡承当太守?为何不是羊聃?
庾琛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却见蔡承在外探头探脑,悄悄给邵勋打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