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侧面一队宋军悄然摸了过去。
他们从夹缝中突入,神乎其技般的避开了几股辽军的查探。
“春哥,如何了?”
严宝玉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马背上的黄春眯着眼睛,低声道:“注意……往左……”
“前方危险,老子觉着很危险。”黄春突然睁开眼睛,“宝玉,某觉着很危险,莫不是……”
“都下马!”
严宝玉率先下马,然后换了一身土黄色的衣裳,把头罩戴上后,稍远些就分辨不出他和土地的区别。
“春哥看好兄弟们,一刻锺后某不回来……你们就先走!”
严宝玉不等黄春答应,就急奔出去。
“宝玉!”
黄春心中焦急,却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严宝玉不断飞奔着,偶尔停一下,举起望远镜观察一番。
他在计算时间,一旦超过半刻锺,他就必须要回去,否则他一人将会被辽军的游骑绞杀。
他奋力狂奔着,当估算着半刻锺的时间快到了时,就毫不犹豫的想回身。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他看了一些黑点,就止步举起望远镜。
在望远镜的视线内,乌压压的一片人马,而在后面,一个巨大的营地正在成型。
他飞快的判断了一下人数,然后转身就跑。
按照沈安当年的教导,一旦过了约定时间,不管你有多挂念没回来的那个兄弟,为了更多兄弟的安全,你必须带着他们即刻离去。
所以他必须要快。
他一路狂奔,当看到黄春时,只觉得心脏已经快蹦跳出来了。
“走!”
他已经不能上马了,两个乡兵把他架上马背,随后在黄春的带领下撤离。
他们一路到了唐县,看到了不少被抬下来的兄弟。
这些人大多死的很惨,有人大抵是被战马踩踏,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
“五哥……”
一个军士跪在一团血肉之前嚎哭着。
“他的兄弟死了。”一个军士说道:“是被辽人活活踩死的……”
黄春下马问道:“今日咱们被抓了多少兄弟?”
军士低头,“刚才有人说了,今日咱们被抓了三十二个兄弟……”
“咱们抓了多少?”黄春有些难受。
“闪开!”
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人群分开一条道。其实不用分黄春也看到了那个大汉。
两米高的王却一手拎着一个辽军走来,脚步矫健。
“见过王军主!”
正在情绪低沉的大家急忙行礼。
有人说道:“刚才那人在哭自己的兄长惨死,王军主就带着人出去了……没想到……”
黄春不禁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他竟然是去抓俘虏了?
王却浑身浴血,他走到了那个嚎哭的军士身前,把两个俘虏丢在地上,然后俯身摸摸军士的头顶,“某当年如你这般大时,某的表兄也战死了,当时某也在哭嚎……可后来某才知道,哭嚎不能让表兄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唯有杀戮,用杀戮去告慰战死的兄弟们……”
军士抬头,吸吸鼻子,用力的点头。
“他们交给你了,怎么弄死他们都随你的便。”
王却笑了笑,然后离去。
“王军主……好汉子!”
“好汉子!”
众人都被震撼住了。
这才是大宋好汉啊!
“某也要杀敌!”
有人喊道:“回头某去弄几个俘虏来让你们看看。”
士气顷刻间就起来了。
黄春摇头叹息着,被王却的言行给彻底镇住了。
到了府衙时,沈安正在和人汇总今日发现的敌军游骑数量。
“郎君。”
沈安回身,“春哥回来了?如何?”
今日十余股斥候拚命冲杀,可最终全被截杀在半路上,没有人能探知到辽军的具体情况。
所以富弼没抬头,继续在琢磨着辽军的规模。
要从游骑的规模和战斗力上面去推演敌军的规模很艰难,但总得尝试一下。
“宝玉查探到了敌军动向,耶律洪基亲至, 至少有八万骑!”
耶律洪基来了,那么最精锐的辽军也就来了。
八万精锐,这几乎就是倾国之力。
富弼抬头,问道:“可属实?”
“某信他们。”
沈安只是淡淡一句话,就让黄春等人感动不已。
“他们在何处?”
严宝玉过去,顺着地图一阵寻摸,最后定位。
“在这里。”
富弼目光一扫,“三十里不到,耶律洪基好大的胆子!”
“他的胆子当然大。”
沈安仔细看看地图,起身道:“富相,要开始了。”
富弼闭上眼睛,“你经历过多次大战,老夫要倚仗你的地方很多……安北,咱们要齐心协力……为大宋击退辽军!”
沈安点头,“如此,某叫人去处置……”
这是试探。
一军无二主,沈安指挥了,你富弼再来插手,那麻烦就大了。
富弼睁开眼睛,微笑道:“好。”
沈安微笑点头,回身吩咐道:“派出使者去见耶律洪基,询问来意。此人必须有胆……某要他去看看辽人君臣的胆气。”
这是个大胆而残酷的决定,去的那人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可依旧有人趋之若鹜,最后却是王雱脱颖而出。
“官家让某离开汴梁的风花雪月,就是来看看这金戈铁马。”王雱很是冷静,“旁人去了耶律洪基敢杀。某去,他得多想想。”
上次沈安化名为曹雪芹去点了一把火,就凭着这个,耶律洪基就能弄死使者。
“可某的父亲是王安石,诚意足够了。”
“你这个疯子……”沈安百般劝阻无效,最后只得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