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那么狠?
众人不禁一阵悠然神往,然后韩琦质疑道:“那是什么火药,能有如此威势?”
赵曙也觉得不妥,“火药罐我看过,再大的火药罐炸起来也没这等威势吧。用火炮打出去的东西,难道还能比这个还大?那火炮岂不是……”
他觉得那火炮起码得有城门那么粗大,那等火炮怕是拉都拉不动。
“官家,书院里有一门课,叫做化学。”
沈安解释道:“学生们在不断研究着各种物质,这些物质在加以某些条件时,会发生急剧的变化。比如说火药爆炸,这就是几种东西混合在一起,点火之后发生的变化。
而在杂学看来,自然界里有无数神奇的东西值得去追索,可咱们不能拿来就用吧。譬如说大米,咱们收获了之后还得要晾晒去壳,接着要加水煮……
无数的试验证明,许多物质混合在一起后,加以各种条件,就会得到许多有趣的东西。而更厉害的火药就是书院的目标之一。”
老式火药定然会被淘汰,这一点没有谁比沈安更清楚,在书院里,硝酸和硫酸这两个词出现的频率已经不低了。
“只是一隅之地,竟然就能琢磨出这么多东西吗?”头号沈吹包拯出马了,一句话就抽的人脸痛。
“这是杂学。”沈安矜持的补刀。
一群人琢磨儒学,琢磨出了不少东西,可那是道。
术呢?
没有术,道就是空中楼阁,一阵风就刮倒了。
於是靖康耻,崖山之战……
於是帝王在煤山自尽……
“儒学是道。”沈安很认真的说道:“杂学只是术。两者缺一不可。”
在此刻想抛弃儒学不可能,这种想法很危险,无数反扑能弄死一百个沈安。
而且他也觉得儒学必不可少。
大佬,你们就是道,高高在上的道,去琢磨吧,琢磨什么气,什么理……
而俺们杂学就是下里巴人,只配去做那些下等人才有兴趣的试验。
这只是一种姿态而已。
果然,赵曙的神色一松,笑道:“一国不可只有道,术也是必不可少的。”
呵呵!
沈安在想,只需再过二十年,杂学就会如杂草般的到处都是,到了那个时候,杂学的生命力谁能阻拦?
学杂学就是本事,就是能用的本事。
进士有几个?
天下人都去挤独木桥,挤不过去了怎么办?前面的书都白读了。
所以这时候杂学就开始得意了。
我得意的笑。
我得意的笑。
沈安一脸纯良的模样,让赵曙不禁很是欣慰。
宠辱不惊,好。
君臣各自回去,汴梁却炸了。
“官家让沈安以后每日进宫一次,专门讲杂学。”
御史台,吕诲正在写奏疏,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缓缓抬头,“官家疯了?”
来人苦笑道:“官家后来去了出云观。”
“定然是疯了。”
吕诲突然咆哮了起来,“都疯了!”
他急匆匆的去寻了司马光,“君实,官家疯了。”
“住口!”司马光喝道:“不得胡言乱语!”
吕诲的眼珠子都是红的,“那是杂学,野草般的杂学,怎能登堂入室?”
司马光木然。
“君实,杂学一旦登堂入室,天下人就要效仿了。”
许多人不知道儒学的分量,以为一个新学说很快就能站稳脚跟,那是扯淡。
人是利己动物, 天下人都在学习儒学,这是排他性的一个行为。草原就那么大,儒学就是吃草的羊,你弄个杂学出来和我们抢草吃,不弄死你才怪。
这个和什么学问没关系,只是单纯的利益之争。
这等利益之争可以追溯到千年前,一言不合哥就弄死你。
你要说大伙儿看到了好处,应当满心欢喜的吹捧杂学,那你就高估了人性。
沈安敢打赌,若非现在有党争,新政的推行需要杂学来助力,韩琦等人绝对会压制杂学,只许杂学在一个小范围之内传播。
这是道统之争,也是利益之争。
多年的传承后,儒学就像是基因,早已镌刻在了他们的骨髓之中,改也改不掉。
可现在沈安就利用了这个党争的机会,把杂学堂而皇之的推了出来。
这掌握时机之好,只有最了解他的包拯才知道。
第二日巳时初,沈安带着教材进宫。
他正好遇到了宰辅们出来。
韩琦看着他,颔首道:“分寸。”
宰辅就没有笨蛋,韩琦等人此刻放松对杂学的束缚,是觉得以后还能压制。
沈安觉得这是痴心妄想。杂学一旦被放开之后,谁也拦不住!
呵呵!
他笑了笑,“是。”
包拯投以欣慰的微笑,作为最了解沈安的人,他知道沈安在弄什么,但他却无视了那些道统和利益,只是单纯的为沈安感到高兴。
沈安躬身。
没有包拯的照拂,他的道路不会这么顺畅。
多谢了。
他缓缓走进了宫中,朝阳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在闪光。
这是杂学推开这个世界大门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