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程处默
靠!被人小看了,云烨心中冰凉一片,千百年来,无论怎么变,哪怕扔到火星,官老爷的脾性依然如故,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这些东西难道也遗传?校尉大人的做法,让云烨顿时失去做任何事的兴趣。也罢,我本是苍穹下的一介蜉蝣,管那么多闲事作甚。想到这里,取下旺财背上的背包,拿出盐袋,给自己分出一些,剩下的放在瑟瑟发抖的妇人手中。背上背包,领着旺财向外走。张诚满身泥土的犹在拳脚中翻滚,却瞅见云烨要走,连滚带爬地过来,紧紧抱住云烨双腿,「公子,你不能走,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厮杀汉吧!」涕泪横流:「校尉,小的用脑袋担保,云公子一定能从卤盐中取出可食之盐!」嘶声向校尉吼叫。看看脚下的张诚,云烨胸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踢开张诚,大步走到校尉面前:「给张叔道歉赔礼,否则你砍我脑袋也休想知道如何取盐!」说完,冷冷地看着他。
校尉却平静下来,缓缓地说:「昨夜三更时分,二军士快马回城,夜半叩关,这在我陇右尚是首次,将二人用吊篮槌上城关才知,有人能自卤盐中取出食盐,本校尉连夜禀报左武卫大将军,大将军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如此法能成,不仅军中不再缺盐,羌人叛乱举手可平,甚至可把盐买给,他们与相争无非为盐而已。这样可让他们成为我大唐屏藩。於是我星夜出城,带齐你所需器械,快马至此,却见一孩童大言炎炎。本校尉怎能不怒?张诚谎报军情罪在不赦,我现在殴打他,只希望让大将军看到我已处罚过,能免他一死,你还在嘴硬。」
(「大言炎炎」:形容言论夸张之意,意同「大言不惭」。)
云烨眼中的冷意稍减,这家伙虽然可恶,但心地不坏,知道保护下属。出自将门倒也不缺手段。可他目无余子的贵族脸孔,让云烨极度不爽。要得到好处不付出代价可不行。
(「目无余子」:形容自高自大,目中无人。)
「张诚与我有恩,你羞辱殴打他,不管什么原因,都无法平息我胸中怒火,与你打一赌,若取不出盐,云烨将首级奉上,如果取出,你得让张诚揍你一顿,且不得还手如何?」
校尉愣了一下,马上斩钉截铁地说:「如你所愿,若取不出盐,本校尉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以全你之誓。」
云烨呵呵一笑,并不理会校尉的臭脸,转身走到张诚身边,检查过见他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熊猫一样的张诚还咧着嘴冲着自己笑,这张脸已经看不成了。
「我要的东西呢?」
「半个时辰准到。」
「为什么,陇右不缺盐,盐矿并不难找,你们就从未试着从中找出制食盐的办法?」
「卤盐有毒。」
「蛇毒都有解毒的方法,难道就没法子解卤盐的毒?」
「总不能让士兵吃一回盐,就解一回毒吧?」
云烨听到这么雷人的答案差点摔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威风凛凛的校尉。决定不和他探讨和科学沾一点边的问题,因为,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马车来了,物资很丰富,除了制盐的筛子、铁锤、、麻布、木炭、木桶、铁锅,甚至还有五部手摇石磨。仔细检查过,所需一样不少。转头向校尉看去,笑咪咪地说:「盐,举手之劳而已,见识过你的智商,相信你以后还有很多事要求我,我这人一向小气,如果你以后有事相求,就需让张诚揍你一顿,一件事一顿揍,童叟无欺。」
校尉制止了怒火横生的属下,双手抱拳:「我现在有些相信你能制出食盐了,只要兄弟们不再缺盐,程某挨一顿揍算得什么,本官希望你赢。」
沿河往下不到五里路,就有一处盐矿,程校尉带来了三百人,个顶个的彪形大汉,路难走,大车无法通行,几大车物资每人一分扛了就走。云烨和俩妇人带着旺财走在中间,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采盐地。程校尉一声令下,顿时,两亩地大的一块场地就被平整出来,安顿好营地,放置好器械,程校尉就眼睛看向云烨。
(「个顶个」,该词语等於「一个又一个」意思)
「校尉大人神力惊人,不如敲下些盐矿来如何?」这样的壮劳力不用可惜。
程校尉强忍怒火,拎起铁锤咣咣两锤,一大块盐矿就滚落下来。
「看好过程,我只做一遍。」云烨不理那群壮汉杀人的眼光,拿把小锤子把大块的盐矿小心地砸成小粒,大约十斤的样子,喊过张诚,把盐矿倒进石磨眼,张诚就手摇着石磨转起来,褐色的矿粉从石磨边缘缓缓溢出,云烨把矿粉收进木桶,加水,用木棍搅拌,让盐分充分融进水里,待溶液饱和,就倒进另一个蒙了双层麻布的木桶,不一会,麻布全是灰黑色的矿渣。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便成了褐色,颜色变浅了,但杂质依然很多,又在一个木桶上蒙上四层麻布,再次过滤,留下了浅红色的溶液。杂质已过滤干净,该脱毒了,取过一个硕大的漏斗,吩咐张诚砸碎木炭,张诚还未动手,程校尉已抢先把木炭砸得粉碎,估计是溶液的变化给了他成功的信心,云烨把木炭粒用四层麻布包好塞进漏斗,挤得严严实实,找了个架子,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将溶液倒进漏斗,不一会,淡青色的溶液缓缓流出,捞一把嚐一嚐,不错,只有咸味,没有苦涩,过程中虽然损失了一些盐,但可保证煮出来的盐绝对可食用。架起柴锅,把溶液倒进锅里熬。这才站起,要都酸了,弄点盐容易吗?
「能成吗?」程校尉看着溶液在锅里翻腾冒泡颤声问道。云烨很清楚在大唐盐的利润有多么可怕,古人云:「怀璧其罪。」如不外传,恐怕是取祸之道,人不能太贪,现在不用担心了,弄不好,还有赏赐拿。程校尉这会恐怕已忘记要挨揍的事。
「能成吗,把吗字去掉好吗?熬出来的盐,比我原来吃的都好,和青盐不差分毫。」程校尉哆嗦一下,青盐,那不是吃的,是每天用柳枝攒一点净口的,至少要五百文一斤,自家也算豪富之家,这青盐也只有几个主人在用。锅里的水分逐渐蒸发干净,锅底留下了厚厚一层泛着青色的硬壳,撤去柴,从锅里掰下一块扔进嘴里,「唔,还不错,这才是盐,张叔,把你那玩意扔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