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完了,我家厨子彻底没指望了,宫门一如深似海,从此刘郎是路人啊。」云烨大发感慨,程处默哈哈大笑。李承干也自觉好笑。
游览皇宫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虽然云烨很想看看爆发历史事件的玄武门,却没人有胆子带他穿过整个皇宫来到正北面的案发地点。出宫走的还是那条甬道,围墙里飘来甜腻的脂粉香气,惹人遐思。莫名其妙的想起一段古赋:「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和眼前的场景十分吻合,想起来了,这是杜牧的《阿房宫赋》里的句子。
取天下,供一人,这是何等的靡费,可眼下是封建王朝,李二是天下的主人,他拥有一切,也享用一切,顺理成章。蝗灾的警报递上去已经四个月了,除了左武卫从陇右购买了大批粮食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李二绝口不提,长孙绝口不提,就连号称不使天下有一人饿死的牛进达也似乎忘记了这回事。早知道是这样,自己根本就不该冒着风险提起这件事。云烨有些茫然,作为一个未来人,他明明知道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坑却被人群裹挟着往坑里掉,没有一丝抗拒的能力。
「承干,不知蝗灾的事朝廷是如何准备的?」云烨猛然间的发问把李承干问呆了。
「烨子,现在还是冬天离蝗虫到来的时间还早。」
「唉!看来我还是人微言轻啊,没有人相信会有巨大的灾难将要来临,也罢,我既然知道灾祸会降临,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关中的活人能救得一个是一个,为大唐,为陛下尽一个臣子的忠敬。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没想到,一心要混吃等死的我也会有这样的心思?云烨不停的拷问自己。
李承干期期艾艾的不说话,程处默拍拍云烨肩膀说:「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承干、处默,我本是人世间的一介浮游,打算在人世间自生自灭,阴差阳错的步入殿堂,就该做一些大人物应该做的事,我见过恐怖的大洪水,见过赤地千里的旱灾,承受过瘟疫的肆虐,我清楚人的生命在大自然的淫威下是如何的脆弱,刚刚我心里明明知道我是一个脆弱的鸡蛋,却忍不住要和将要到来的灾难做一番碰撞。不求建立多大的功勳,只求我心平安,求人不如求己,我打算谢绝娘娘的好意,离开长安,在封地作一些布置好应对灾难。处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不同,你不能参乎进来,我不能让你陪我赌师傅话语的正确性。」
程处默撇撇嘴:「我早就闲的蛋疼,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再说我以后要独当一面的,不趁机锤炼一些将来怎么办?靠老爹,然后再靠你?」这话很实在,没有不倒的靠山,没有自立能力早晚会被淘汰出局,政治斗争是残酷的。有朝一日靠山山倒。靠人人走的时候,就凭的是自己,没人能帮得上。
李承干仿佛有话要说却又生生咽了下去。云烨终於在这甬道之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思要不得。人不是乌龟可以把头缩到壳里不管外面天翻地覆,几个月的猥琐心思是因为有了家,有了年事已高的奶奶,有了年纪幼小的妹妹,总觉得要她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就是自己最大的责任。哪怕自己做乌龟也没关系。后世的自己就是遵循了这一原则才混的窝窝囊囊,午夜梦回之时遥想自己当年发下的宏图大志想的热血沸腾一夜无眠,到了天亮又要对老板拍马溜须好混几个铜板养家糊口。总是在高尚和猥琐间转换角色,总之是了无生趣啊!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三个人各自的遐想,一个绿衣女子走了过来,没有女伴陪同,孤身一人走在寂静的甬道里就像走在热闹的街头,没有普通女子的急促。头上戴着纱帽,垂下来的白纱盖在脸上显得很神秘,看到李承干也只是屈身一礼,连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去,李承干居然还了一礼,也没有说话。云烨正在好奇,一股过堂风吹过掀开了面纱的一角,清秀的面庞正对着云烨。
「老婆?」云烨大叫。
绿衣女子愣住了,只是稍一停顿,又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转,看着满脸惊喜的云烨提起脚重重地踩了下去。一声惨叫,云烨抱着脚在地上跳,嘴里却说:「老婆你干什么,有事回家说,当着外人的面……」话没说完,一只粉嫩的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砰」的一声过后,云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绿衣女子拿手帕抆抆手,哼了一声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