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涛馆早就混熟了,云烨对李小三、李小四说:「阿恪,阿泰,我不知为你们出宫学习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哀。」
「云侯以为我兄弟不值得一教?」李泰还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李恪就好多了,只是斜着眼睛看云烨不说话。
「有牛大将军做教习,念书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了,阿泰你一向喜好读书,又有天份,读书对你来说是一件简单而又有趣的事,甚至算得上是你最大的乐趣,但是,加上算学,恪物就没那么轻松了,更何况牛大将军管理书院的方法你大哥最清楚了。」
李承干左右看看见牛大将军正在训斥长孙冲,就压低声音给两弟弟说:「牛魔王手下的日子惨不堪言,为兄在陇右军中死的心都有,千万,千万,不要被关禁闭,宁可挨揍也不关禁闭,这是为兄唯一可以告诫你们的。」
哥俩瞪大了眼睛,太子说的恐怖之极,边说边打摆子,似乎在回想陇右的日子。
在屠戮光河边的柳枝后,大队人马开始向玉山进发,云家的女眷昨日就去了封地,没她们拖累,一群杀才烟尘滚滚的杀向云家。
老牛破天荒的没骑马,和李纲坐在云烨的马车上饮酒,官路平坦,再加之云家的马车减震极佳,两老汉边喝边聊,不时拈起一片肚片、肝片放嘴里嚼,李纲闭目品嚐连连点头称赞。
「这云府美食果然名不虚传,这下等食物经妙手烹调,反手间就成无上美味,牛侯果不欺我。」
「老李,这学问上的事情自然是你说了算,怎么教你老兄自有主意,老夫就不问了,只是陛下把全长安的祸害都塞到玉山,是何道理,你给小弟说道说道。」
「无它,废物利用尔,这些膏粱子弟在家中又不是长子嫡孙,向来不受各家重视,多是任其自生自灭。云侯与陛下的奏对老夫也有耳闻,第一问就问儒家有没有在陛下心中牢牢扎根,第二问为何贱百家而尊儒术?第三问就是儒家武装头脑,何人武装双手?这是一个聪明的小子,见儒家不可动摇,便以利相诱,在儒家织就的大网中觅得一线生机,老夫闻听此事连干三杯酒,杂乱无章的奏对居然隐藏一些小心思,使陛下不觉间落入彀中,少年心性能有此心计,不多见。你我玉山之行,既然受了皇命,自然没有敷衍的意图,不管他们是良才也罢,废物也好,落到你我手里,枯树老夫也会让他生花。」
老牛点头称善,又问:「那两位皇子如何处置?」
「老夫当了三个太子的老师,陛下很清楚老夫为人,既然送来了,难道是要老夫另眼相看不成?国子监的教授老夫邀请了三位,哪一位不是早早就名扬天下的宿儒,老夫就不信教不出几个有德行的孩子,那些家主眼里的废物孩子,就不信没有他们怂恿的,抬高嫡子,打压庶子,大宅门里的混账做法,老夫早看不惯了。」
牛进达眼中喜色一闪,举杯劝酒,二人又陷入云家醇酒美食之中。
远远就看到黑黝黝的玉山,矗立在那里,在后世回老家的时候,云烨特意去过,称得上奇峰耸立、怪石嶙峋、沟谷幽深、清潭点点,是饱览大自然风光的好去处。
玉山作为「秦楚之要冲,三辅之屏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王朝在此留下了金戈铁马的遗迹,文人墨客,迁客骚人,览物抒怀,遗诗三百余,韩愈就在这里写下了「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名句,当然,韩愈现在还只是以单细胞形态存在於他不知多少代祖宗体内。韩湘子这个神仙据说就在这里修炼成仙的,云烨决定有空了好好探探这座山,怎么也要在韩湘子之前得到仙家秘籍。
蓝田令是诚挚的,早在云烨回长安之前就把云家历年被侵占的田土一一交割清楚,尤其是在听说云侯在长安市上生生把一个得罪云家的纨裤子打成太监后,就对云家的事更是积极。
小小的东羊河边有豪强建立的庄园,墙高,沟深是乱世躲避战火的堡垒。县令只是下了一道命令,豪强就乖乖搬家,也不知给人家补助了多少钱粮,反正看留在庄园等着新主人入住的原主人脸色憔悴。
云烨有些不喜,我这是要当书院的,不是土匪窝子,为区区钱财巧取豪夺与书院名声有损,不值啊!
再看看旁边弯腰塌背的县令,据说是杜如晦保举的人,不好不给面子。好言感谢了县令,并答应有时间一定与他共游玉山,顺便再留下几篇千古绝唱后,县令笑眯眯的离开了,临走还威胁主家,要好生伺候,若有冒犯如何如何云云……
「你这庄园地处风景秀美之地,又建的堪称高大,你告诉我,它的真正价值,想必不会是县令所说的二十贯吧?」云烨问原来的房主。
「侯爷容禀,这座庄园是小人祖上用了六十年两代人才建成现在的规模,虽说有些逾制,可他在大唐建立前就建好了,县令大人非说小人犯了律条,求侯爷开恩,小人全族两百余口就要无家可归了。」房主趴地上连连叩头,痛哭流涕。
「官府一旦下令,就不会轻易改变,所谓一字入公门,九牛拽不回,本侯现在就是把庄园还给你,你还敢住吗?」云烨很同情屋主。
老大个人了除了趴地上哭就没有一个办法,老子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怎么就听不懂?
「我打算用市价买下这座庄园,你看如何?当然,你对外只能说这是赏赐,侯爷高兴,明白吗?」
说完就不理会这个高兴傻了的白痴,吩咐家里的管事去操办,本侯有重要的事要办。
李纲、老牛从后面转出来,相视一笑。
老李笑着说:「这才是办书院的样子,如果巧取豪夺,这书院不办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