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矢在人群中肆虐过后就轰然一声爆开,就像在在人海中造成一朵血色浪花,瞬间就消失了,陈数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每发射一次就吼叫一嗓子,挣开了脸上的伤口,神情狰狞的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现在城墙底下的那些人才是恶鬼,瞪着血红的眼睛嗷嗷的叫着扑上来,胆敢有后退的,立刻就会被人群里的红衣人斩首,五百步的距离,这是生与死的距离。
火油弹点燃了攻城车,牲畜吃惊之下拉翻了高大的攻城车,带着熊熊的烈火砸进了人群,无处躲藏的士兵只能发出绝望的呼喊。
「标高一,平射,一百五十步!火油弹准备!」校尉嘶哑着嗓子开始嚎叫起来。
郭平射空了强弩上架着的火药弩枪,费力的摇动八牛弩手柄开始上弦,火油弹就是一根粗大的空心管子,被强弩弹射出去之后就会在空中翻滚,落地之后就会爆开,里面粘稠的油脂会带着火花四处飞溅,听说那里面加了好多的糖,郭平不知道为什么火油弹里会加糖,他只知道书院绝对不会给送糖给敌人吃。
火油弹飞出去之后,他终於知道为什么要给里面加糖了,幽蓝色的火苗子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鬼火,落在哪里那里就会燃烧,那些举着大盾的敌人现在就像是举着一支火炬,慌忙扔掉手里燃烧的大盾,却要赤手空拳的迎接再一次落下来的火油弹……
敌人的脚步生生的被遏制在百步以外,殊不知这却是八牛弩威力最强大的距离,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终於有一个人挥刀砍死了压阵的红衣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朝后跑去,所有的唐军不约而同的放弃对那些朝后奔跑的人的追杀,继续将火力对准了那些向前迈步的突厥联军。
搔乱从一小块地方产生,然后就变成了大搔乱,最终变成了集体性质的大溃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坦然的面对死亡。
郭平、陈数快活的想要跳起来,却听见后面的城墙上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吼叫:「城破了!」
两人倏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后城方向尘土飞扬,黄黑色的烟柱直冲天际,这是城墙塌了,夯土成城,西域几乎见不到石城,红砂岩不适合建城,只能用泥土混合麦草夯成土墙,在经受了三十余天的攻击后,终於彻底的坍塌了。
俩人对视一眼,又分开眼神,默默地重新给八牛弩上弦,只不过郭平的八牛弩冲外,陈数的八牛弩向内,事已至此,唯搏命而已。
惊天动地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来,这是后面的弟兄引燃了火药弩强引起了连串的大爆炸,半面天空变成了红色,火苗腾空而起,火油弹也爆炸了,整座后城的民宅都在瞬间被大火点燃,在黑夜里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陈数从靴子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瓶子,自己喝了一口递给了郭平说:「赚了,又能多活两个时辰,这场大火两个时辰内熄灭不了吧?」
郭平接过酒瓶子,拿自己的水囊狠狠地清洗了一下瓶子这才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还给陈数道:「这辈子最后一口酒,还他娘的是从靴子里拿出来的,晦气!」
「别嫌弃,你老子的军令有多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军阵上饮酒,一顿军棍那是跑不掉的,现在有酒喝,就少罗嗦两句。」
郭平笑着对陈数说:「放心喝,我老子再也不会打你军棍了,他已经去了。」
陈数回头看看依然标枪般站立在城墙上的郭孝恪没好气的推了郭平一把说:「放屁,老爷子好好的站在城头上显威风呢,腰板挺得比我还直,我死了他老人家都不会死。」
郭平又要过陈数的酒瓶,跪在地上将瓶子里的剩余的酒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对一头雾水的陈数笑着说:「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我爹去世的?」
陈数看看被风吹的头发散乱的郭孝恪,又看看眼睛红红的的郭平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我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低过头,尤其是面对敌人,现在他的头底下来了,除了已经过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