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彦周良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的后背湿了一层汗。
他原本一直认为,大明虽大,但对日本国威胁性不强,几千浪人倭寇就能把大明折腾的里外不安。
现在才发现,终究是自己浅薄了,陷入了坐井观天的小国认知里。
如果出现了秦中堂这样足够强权的铁腕人物,再对日本国认真起来,起码刮一层皮是没有问题的。
主要是大明的各种资源太丰富了,只要有人能进行调动和整合,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秦中堂忽然又换了一张嘴脸,如沐春风的说:「再说了,日本国不是还有策彦和尚你这个老朋友么?「
策彦周良很想说一句「与我何干」,但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
秦德威便继续说:「你我已经打了三年交道了,我是怎么尽心竭力的维护大明与倭国的朝贡贸易关系,想必策彦和尚你也都看在眼里了吧?
我给你国弄了不少勘合,多少人因此而获利啊,难道不应该感激我?
等我派去的水师船队到了你国,难道策彦和尚你不帮忙居中联系一下?但凡拿了勘合、以后还想继续拿勘合的人,也总得表示表示吧?」
策彦周良神色复杂的说:「难道从三年前,中堂就筹划着今天?」
秦德威很平淡说:「我乃一介凡人,哪能看得那么远?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随后秦德威又拿出一个劄子,强行塞进了策彦周良的手里:「这是我写给你们源氏足利将军的讨逆文书,作为讨伐萨摩等藩主的告知文书。
等你回国后,还请第一时间送到将军手里,只要不从中作梗,你策彦和尚就永远是我大明的老朋友!」
策彦周良深深的感到悲哀和无奈,他已经尽力阻止了,还能怎样?
如果秦德威真下定了决心,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使者,就是二条城里那位将军,现在又有什么能力阻止秦德威?
至於「天下」几十个大名,只要不打到自己地盘上,又有谁会去卖力阻挡外来的侵入者?
「中堂你这告知文书,完全不合礼法,身份不相匹配,二条城幕府只怕不会收。」策彦周良叹了口气并挑刺说,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秦德威很随意的说:「没什么,无非就是要灵活变通,策彦和尚你应该很擅长此道啊!
你到了二条城,就对公方说,咱这身份放到你国,就相当於过去的关东管领,副将军级,这身份还不匹配吗?」
策彦周良:「......"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他只能默默的收起了劄子。
随后策彦周良又道:「听说上邦天子已经苏醒,论礼我该去京师朝见,然后才能回程。」
秦德威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正好顺便让皇上知晓倭国情况。」
然后秦德威扭头对旁边无所事事的徐世安说:「就派你护送倭国使者北上!」
徐老三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秦兄弟接见倭国使者,一定要让自己在旁边陪同。
他对此任务实在没多大兴趣,有关系任性的说:「不太想去。」
秦德威仿佛没有听见,继续说:「不只是护送倭国使者北上,同时还要押运十万两白银,送进宫里的内库!」
徐世安秒懂,就是给皇上送钱?
秦德威暗叹一声,虽然这大半年搞走私很赚,但同时为了平倭等事务也是花钱如流水,正常来说现在是拿不出十万两现银的。
但如今皇帝醒了,自己必须要有所表示,不然就等着被皇帝记下吧。不得已东拚西凑,又是搜刮豪族,又是找钱庄借钱,好不容易才凑起了这十万两。
秦德威生怕徐老三还是不愿意去,就忽悠说:「除了十万两银子,还有斩杀倭寇的喜报,所以给你一个觐见皇上讨喜的机会!
说不定皇上龙颜一悦,直接赏你一个指挥使,回了南京与你爹平起平坐!」
策彦周良失魂落魄的从公堂偏厅出来,又走到了门外,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策彦使者!」
策彦周良回头看去,立刻就认出来了,这独眼胖子的外形太明显了,不是大明权势宰辅严阁老的儿子又是谁?
严世蕃假模假样的问道:「阁下与秦中堂谈的如何?」
策彦周良顿时又生了点小心思,据说大明朝廷中,除了秦党就是严党,说不定能在严党这里争取到一点同情。
於是他就卖惨说:「秦中堂对待我等小邦,都是这样刻薄的么?还是秦中堂对倭国有什么意见?
不知道我国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秦中堂如此苛待
。」
当然都是通事翻译过去的,不然策彦周良也没法直接与严世蕃对话。
严世蕃便回应说:「策彦使者不要多想,他对我们也是这样刻薄,从不管你是谁,你们倭国人来了也是一样的!」
策彦周良无语,你要这样说话,还怎么往下聊?
严世蕃本来也不是找策彦周良寒暄闲聊的,又说:「如果今天无事,我做个东道宴请策彦使者!」
「敢不从命。」策彦周良没有拒绝,他作为朝贡团正使,结交权贵人物也算是职责所在。
此后严世蕃还想与策彦周良说几句时,徐老三站在公堂门内,对这边喊道:「严大人!我秦兄弟喊你进见!」
严世蕃便只能与策彦周良暂时作别,转身进了公堂。
却见秦中堂已经从偏厅转移到了公案后,大喝道:「本中堂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向皇上告发我!反正你手里也有不少我的罪证!」
严世蕃只感觉膝盖又酸又软,站着很难受,「扑通」的先跪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