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后太上皇又住回了公主府,皇帝百般挽留也不得。这样更好,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宫里怎么能有两个皇帝呢,太上皇是个聪明人,既然决定放手就不会眷恋权势,安心修身养性是正经。
季太傅身子越发不好了,夏日里生了场大病,正卧床休养着,郡主便也停课了。太傅儿孙众多,倒不用郡主侍疾,不过郡主还是每日去看望,心里也有些自责,太傅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授课。即使郡主省心,太傅也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郡主要学的都教了,平日里肯定没少花心思。
也因此太傅府上对郡主有些怨言,太傅是家里的顶梁柱,太上皇又退了位,太傅再倒了,季家立刻就退居二线。
太傅到底没熬过这个夏天,死时把所有儿孙都叫到床前说话,又把自己的体己分了下去,郡主也得了几幅字画,还得了几句教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太骄傲了些,没有谁可以一辈子风光,要懂得能屈能伸。”太傅深知郡主的性子,就怕她以后走了歪路,“我教你这几年,也把你当孙女看待,若是以后季家遭难,你有能力便帮扶一把,也算,全了咱们师徒情分。”
郡主眼泪直流,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只重重点了点头,这样沉重的氛围,大家都面有郁色。
太傅说完之后便把所有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了长子在跟前。
太上皇听说太傅病危也赶了过来,到底师徒一场,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上皇到时郡主和季家子孙都在太傅门外候着,见上皇来了齐齐下跪,太傅在里头听见了动静,便叫长子开门迎上皇进来。
上皇看着形容枯槁的太傅也是心酸,还记得两人初见时上皇还是垂髫小童,太傅是翩翩君子,几十年过去,两人都子孙满堂将入黄土,一世过的这样快,怎不叫人唏嘘。
上皇拉着太傅的手叫老师,太傅已是无力说话,只沉重的喘息着。上皇陪他坐了会子,见太傅似是睡着了,便抽回了手,交待季大老爷好生照料着,自己领了郡主回去。
第二日早上便收到了太傅府的讣告,郡主一家连忙换了素服赶去,郡主以孙女之礼向太傅上香。
太傅的葬礼极尽哀荣,因上皇去参加了,皇帝便也去上了香,如此京中各家都去了,皇帝更是下旨追封太傅为文清公,虽然不世袭,却也够季家荣耀了。
太傅仙逝后郡主和上皇很是低沉了一番,郡主是以孙女身份去参加葬礼,便也在家为太傅守了一年孝。虽不是每日素食布裙,却也打扮素淡在家潜心学习,一应游戏宴会都推了,只在上皇膝下承欢。太傅的仙逝让她更加珍惜上皇,就怕什么时候上皇也离去了,因此每日变着法儿逗上皇开心,希望外公能多活几年。
即便如此,入冬时上皇还是病了一场,还没来得及去庄子上避寒,便病倒在了公主府。皇帝把上皇接回宫里养病,上皇虽不乐意,却也知道自己若是死在公主府只怕宁国母女两个要受不少诘难,便被下人抬回了宫里。
公主母女自然是跟着去侍疾,白霆留守家中。
上皇回了上阳宫,太后太妃们立刻就有了主心骨,齐齐涌上来表达思念体贴之情,皇帝也常来看望,儿孙们都围上来侍疾,上皇没心思应付这些人,只留了宁国长公主母女在身边。
别人挡得住,太后却是名正言顺的。永慈长公主还在禁足,连新帝登基太子大婚都没放她出来,太后心急如焚,若是上皇就这么归西了,永慈长公主真得等禁足满三年才能出来,到时是皇帝做主,她们母女俩还能得什么好。
如今后宫是皇后做主,太后空有名分,新帝对她只是面子情,对永慈更是淡漠,太后需得趁上皇还在博些情分,若是能让永慈长公主恢复原来的爵位便好,还有一对外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上皇能给他们赐婚就更好。
上皇知道太后的心思,想着自己时日无多,其他子女都安排好了后路,便下旨把永慈长公主放了出来。
太后看着憔悴暗淡的女儿很是心疼,女儿打一出生便荣宠万千,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心里恨极了那对母女。
永慈长公主倒似真的悔改,向上皇表达了忏悔之意,又诚挚的向宁国长公主母女道歉,宁国长公主笑着接受。郡主嘛,压根就不相信,就算对方真心悔改,难道做过的事就可以抹掉吗?以后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