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死的时辰不错,卡在年尾,壮壮年初登基,立即便能开启新纪元,改年号为兴平。
兴平元年的正月十五,是新帝的登基大典,同时也是太后的生辰,只是先帝新丧,即便是这盛大喜事,各处装饰也都以明黄为主,未见红色。
壮壮一袭明黄色九龙腾云锦袍,头戴九龙朝日赤金冠,好在这时候的皇冠不似以前上头是一块横板,前后长长的流苏珠子,要不然都看不见路。
作为壮壮的亲生爹娘,郡主和萧艺也是黄袍加身。郡主还好,她是太后,因着如今不能着艳色,她便穿了身杏黄色的凤袍。本来壮壮想搞个亲子装,他们一家子都穿明黄色才好,但郡主上头还有个太皇太后,郡主穿明黄色,她穿什么?壮壮是一点都不想抬举她的,遂郡主着了身杏黄色的,而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又是守寡之人,着的是藏青色凤袍,而且两人都是九凤冠,这也等于是壮壮在昭告天下,太皇太后虽然辈分高,但郡主才是女子中的至尊。
萧艺却是个尴尬存在,向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太上皇和皇帝本来就关系暧昧,先帝时期还好,老先帝给先帝加冕,两人都是做皇帝的,一样的龙袍龙冠,区别在于当时登基的先帝戴的是每任帝王登基时戴的皇冠,谁是主角不言而喻。而壮壮却是太孙登基,萧艺原来是个亲王,他根本就没做过皇帝,如今因着儿子登基他捞了个太上皇,但他这个太上皇和老先帝那个太上皇又是不一样的,这可难坏了礼部官员。
萧艺原意是不想抢壮壮的风头,他和郡主一般着杏黄色衣袍便可,但壮壮不愿意,他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哪里需要避忌这些,遂也让礼部准备了九龙袍,不过皇冠则是双龙戏珠,总要和壮壮有些区别不是?
至于嘟嘟,她是长公主,原本连祭天都不用参加的,和女眷呆在一处吃酒玩乐便是,但壮壮想和家人一道分享他的成功,自然不能少了嘟嘟,因此也给嘟嘟准备了一身杏黄色凤袍,让她坐在郡主身边观礼。
登基仪式和立储仪式流程差不多,都是太庙祭祖朱雀台祭天,而后金銮殿大宴群臣,不过新帝登基的头一年秋日要去泰山封禅,壮壮初春登基,还有大半年的时候,彼时他修整了朝政,安排可靠之人监国,去的也安心。
登基仪式圆满举行,郡主的心也放了大半,一家子开始了正经的宫廷生活。
太皇太后诸多借口不愿搬走,郡主刺了一句:“母后不住寿康宫,那我便住了,母后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坤宁宫吧,既然母后如此思念父皇,不如我为您在皇陵建一个行宫,母后住那儿可好?”
太皇太后气急,但也知道郡主是个混不吝的,还真做的出这种事,气骂了郡主几句后,灰溜溜的搬去了寿康宫。
萧艺按例该住上阳宫,但上阳宫环境清幽却位置偏僻,离干元殿和玲珑阁都极远,孩子们每日请安都麻烦,萧艺也不喜欢暮气沉沉的上阳宫,便还是和郡主一起住在青云殿,一家子离得不远,每日都一块儿用膳,对外只说北宫那块儿有先帝妃嫔,萧艺避嫌。左右宫里就他们一家子,空房子多得是,他们爱怎么住怎么住,御史也知道这一家子的尿性,还是省着唾沫说些有用的。
壮壮登基以后,便把那些有子女的老太妃都放出去随子女居住,那些无儿女的,本朝没有殉葬制度,便让她们在北宫清冷度日了此残生。
壮壮于朝政上还算得心应手,先帝为他安排了三个顾命大臣,分别是首辅杜青云,镇南大将军陈煜,寿郡王萧蒙。这三人一文一武一宗室,且都是三四十的年纪,还能为君分忧许多年。而郡主向先帝允诺了不管朝政就是真的不管,壮壮遇到了难题向郡主请教,郡主也只说让他和朝臣讨论,壮壮碰了一两次壁,渐渐的就不怎么和郡主说起朝事了。不过郡主还是会关注朝中动向,知道壮壮下达的每一项政策,其中或有不足的,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郡主都是不管的,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以后他大些,回过头来看现在,就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郡主住在宫里也是每日忙济慈堂之事,除了现有的六个济慈堂,郡主还打算在北疆和西南地区建几个,只是财力不够,也没适合的人选,郡主正努力扩大她的生意规模,先攒点钱,有钱自然能请到能人。
萧艺见妻儿都身怀大业为国操劳,他却无所事事,心里很有些沮丧,他倒宁愿自己还是个闲散王爷,去军畿大营练兵,抑或在禁卫军任职,也好过如今在宫里懒散度日。
郡主向来很关注萧艺的心理问题,见他神情恹恹,便知他心中所想,于是花了几日时间,画了江南一景,其间亭台楼阁烟雨斜阳荷堤柳岸红男绿女,其繁荣熙攘模样不逊于北宋的清明上河图,只是郡主这几年疏于画技,手法意境自然比不得张择端,但若是能将这副画雕刻出来,那可就是一件精细的工艺品了。
萧艺有些讶然:“我只会雕小玩意儿,哪里能做这大家伙?还有这云啊雨的,画是能画出来,可怎么雕的出来?雕祥云纹也不像呀!”
郡主拉着他的手道:“那样精细的玩意儿你都能雕好,如何大东西反倒雕不好?你瞧着这用什么材质好?象牙还是金玉抑或木头,先谴人找了来,你再到上头规划好每块地方该雕什么,描个轮廓出来,最后雕琢细细的花纹,我们画画都是这般,雕刻难道不是?你的雕工可不比我的画工差,我能画出来,你如何就不能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