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续霖深吸一口气,说到父母当年的创业史,喉间也是有些哽意的,他记事时家里已经没那么穷了,但那些事情他听父母说起,也是感同身受的。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我爹带我娘回了他栖身的茅草屋,家徒四壁,说他如今连货摊子都没了,没了养家糊口的营生,跟着他要受苦了,我娘说不怕,他们两个大活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么?”
“确实不会饿死,我爹去码头搬货,我娘去作坊里当女工,穷苦人家的孩子最不缺一把力气,他们很快又攒到了些钱,但我娘怀了身孕而不知,在作坊里劳累过度小产了,他们攒的钱都用来给她补身子了,还不够,我爹还借了码头工友的钱。”
嘟嘟捂嘴想哭,怎么能这么惨呢,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个那么努力的人,努力了那么久却又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甚至还负债。
沈续霖也说:“很讽刺是不是,有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有人生来食不果腹,为了一颗珍珠能毒打自己的儿子,为了五十两银子把女儿卖掉,你一定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家,而我偏偏是这样的人家出生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不会,你很好,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净莲,出身差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堕落,你长成了这副好模样,我喜欢的不得了。”
嘟嘟真切表白,总算让沈续霖好受了些,后来的事情他就没说那么细了,只说他的爹娘最后苦尽甘来,嗲做生意有了起色,他们家终于也从茅草房换成了土胚房,再换成青砖瓦房,最后在泉州城买了宅子,买了下人,开了万升商行。
“我娘小产后好几年才有了我,所以我是在青砖瓦房里出生的,那时家中已经没有那么穷了,但也还没富到能请下人,娘怀着我,爹出门做生意,没有人照顾她,什么都是她亲力亲为,甚至我出生时爹也没回来,是我娘自己托人请的产婆,月子里也没人照料她,落下了病根,后来身子一直不好。”
嘟嘟说:“伯母真不容易,咱们日后好好孝顺她。”
“她是很不容易,我爹在我半岁时才回来,那时路远车马慢,出门经商动辄就是一年半载,在我五岁之前的记忆里,零星几个片段就是我在自家门前的院子里玩,我爹推开篱笆门,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他把我掂起来转圈,给我带了村里没有的新鲜玩意儿,我拿去和同村的小伙伴炫耀,他们追在我屁股后头跑。”
“我八岁那年,我爹终于在城里买了个大宅子,还买了下人,说要带我和我娘去城里享福,以后我们就是夫人和少爷了,可是到了城里的大宅子,除了几个下人,还有个穿红着绿的女人,管我娘叫姐姐,我以为那是我娘的亲姐妹,因为我听娘提起过几个姨母,只是从没见过,她们都被我外祖父嫁到了不同的地方,婚后也没什么来往。”
嘟嘟揪着帕子,像听故事一样,前头都是励志桥段,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男人变心了,她婆婆也太不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