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谍影44
这个力巴李大哥, 是地下党d员。这里住的大都是劳苦大众, 好些不是d员,但也是工会的工友,政治立场都是相同的。俞敏慧在上面飘的时间太长了, 压根就不知道工党真正的厉害的是哪里。
有这样的群众基础, 她又一猛子给扎了进来。这里本就是大家频繁活动的区域, 这猛的来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然得警惕, 结果没想到,直接给撞到了一条大鱼。住过来这么长时间,俞敏慧这一天进进出出的,这些拉黄包车的, 卖报纸的,做苦力的,各个都能盯住她。可惜,她到现在,都没发现她选的这个住处太过特别。
便是化名为白鸥的欧阳白也没察觉异样。他不过是和善一些, 闲着没事了教教楼里住着的几个孩子而已。
这会子见四爷来了, 他将买回来的菜放回去,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往楼上去。正上楼,就看见李大哥正往下楼走,见了他还是一脸的笑意,“白先生,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赶紧上去帮我陪陪客人,我去巷子口买一只烧鹅再打两斤酒去。”
欧阳白松了一口气, 笑着应着,脚步越发的着急。
等到了门口,还真有点近乡情更怯。站在门口,看四爷坐在逼仄的小阁楼里,他笑了一下,“我我”我可算是等到组织了。话没说出口,眼圈就红了,“我以为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他就警惕的朝楼下看看,“去楼顶吧,这里说话不安全。”
四爷请他进来坐,“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
嗯
还没等欧阳白说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是两个轻盈的脚步声,他站在上面往下看,是一楼的两个小姑娘手牵手的上来了,没有一直往上面走,二是朝他笑了笑,然后两人往通往上面的楼梯台阶上坐下来,拿出花绳来,翻着玩。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再往楼下看去,李大哥站在一楼跟谁说话,并没有急着要去买烧鹅。二楼的张大嫂手里拿着针线活,搬着小板凳在楼道里做着。三楼的葛大叔靠在一边抽旱烟往常这个点,除了两个囡囡,大家都不在的。今儿,却都在。
“原来”原来我从来没有被抛弃,我就在自己人的身边。
看来真的没是想错,自己的同志真的很多,而且无处不在。
一时间,没有胆怯,没有怯懦,倒是多了几分昂扬的斗志,他走了进去,坐在四爷的身边“有任务”
四爷点头,“回头李大哥会给你一个箱子,箱子有点沉,里面放的是金条。你要做的是去找一个叫孙三寿的人,想办法买通他,目的的是解救咱们的被军tong扣押的同志”
欧阳白眼睛一亮“只我去吗”
“只你去”四爷肯定的点头,“敢吗”
欧阳白坚定的点头“敢”说着,又问道,“那俞敏慧只怕就得请大家帮我绊住她了。”
“不”四爷看着他,“要慢慢的叫她发现,你在跟孙三寿接触,你还敢吗”
啊
欧阳白摇头,摇完头又觉得不对“我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她怀疑我了,那你跟林就都暴露了。这会很危险的”
四爷点头“对这会很危险的,所以,你敢吗”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欧阳白低声道,“我死了我不担心,反正我如今也跟废人一样。如果能凭着我一死,救出咱们那么多的同志,那我死的也算是值得。可你跟林你们太不容易了,尤其是潜伏到如今这种程度,真要是暴露了”
“潜伏下来是为了做事的。”四爷摁住他的肩膀,“要是因为怕暴露,畏手畏脚,那我们潜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好就算是这样。”欧阳白就问说,“有非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俞敏慧是谁你很清楚,这人大格局没有,但是有韧劲,那就是一旦咬上,就轻易不撒口。我们要的就是让她继续咬紧这个钩,只有咬紧这个钩了,坚信顺着这一条线查下去能将我们抓住,她才会放任你跟孙三寿接触没错,我们的人能绊住俞敏慧,但是能绊住一次两次,第三次只怕就找不到机会了。我们知道俞敏慧,而俞敏慧手底下到底秘密统领着多少秘密调查人员,这么人员分布在那里是不是有军方的,是不是有政府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有警察署的,这不是短期内能调查清楚的这些人又能调动多大的能量,我们就更不得而知了。他们的任务,便是查工党。在沪上的工党地下组织。而在押的那些人员,就是他们的诱饵。营救咱们的人,是任务。不管对方设置的是不是陷阱,人都是要救出来的。你算算,这里里外外又会牵扯到多少人。如果地下组织一旦被破坏了,损失有多大,哪头重哪头轻这点风险不知道冒吗我们只是有可能暴露,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暴露。之前不是还确认你是工党吗这不是又没事了吗事在人为,走一步看一步,因此,心要放在肚子里。只看眼前,别想以后。”
欧阳白看着他“你的意思,本来俞敏慧是想拿在押的一百多人当鱼饵,现在,要咱们三个吸引俞敏慧的注意力,你们替那一百多人做鱼饵,对吧”
比起散落在外围的地下党,当然是潜伏在内的工党人员更可怕,因此肯定能吸引对方。
想明白了这些,欧阳白又道“而且,俞敏慧这个人执拗,就像是你之前说的,咬住了不松口。一旦叫她发现,她一定会咬紧咱们这边”
“她盯着咱们,看着咱们救人,然后等着拿咱们的把柄。她要做的就是替咱们清除救人的障碍,她要把咱们救人的事砸成实锤如此,就得看着咱们把人救出去,明白吗咱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人出了监狱,咱们才有计可施。”
欧阳白点点头,大概齐是听明白了,“所以,我要带着钱去找孙三寿。”
“对孙三寿没钱了,钱全被收缴了。他现在不是身无分文也差不多。”而且,此人跟郝智还不一样。郝智想拉下钱通,不死不罢休。但是孙三寿,要是能搂一把然后逃命,他估计是很乐意的。此人对义气看的没那么重,要不然也不能就背叛了郝智而投奔了钱通,“因此,那么一大箱子钱,他会动心的。”
“要是收了钱不办事呢”欧阳白这么问。
四爷就笑“所以,这不是得适当的叫俞敏慧知道吗她若是发现你跟孙三寿再三的接触,她就会查这是为了什么。孙三寿不是那种刀架到脖子上都敢硬抗的人。他要是说了你们之间的瓜葛,俞敏慧就算是入套了而孙三寿也跑不了”
对怎么没想到呢。这就是所谓的请俞敏慧替自己清除障碍原来是这个意思。凡是自己办不动的地方,俞敏慧都会参与进来。
凶险是凶险,但是这办法肯定好用呀。
而且,金汝清他们前期肯定是做了不少繁琐的工作,才逼得这些人没有第二种选择。如今前期铺垫工作已经做好了,万事俱备了,才来找自己借俞敏慧的东风的。
“你放心,我肯定办成。”欧阳白就道,“我还需要人员名单”
“有”四爷就道,“你现在带着不安全,都在李大哥这里。需要的时候,他会给你的。另外,关于孙三寿,他的个人资料我要详细的跟你说一遍,咱们时间紧,你仔细听着。”
好我仔细听着。
详细说了孙三寿的关系,又把他跟钱通和郝智的关系大致的都说了,这才递了几张照片过去“这些都是跟孙三寿有瓜葛的人,你得将他们的脸和名字都给记住了,以防出现变故的时候用到”
是
用了十分钟,欧阳白将照片还过去“记住了。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明天。”四爷看他,“这是咱们做的唯一的方案,所以,谨慎再谨慎,大胆再大胆。别害怕,你身边都是咱们的人。”
欧阳白点头“替我谢谢组织的信任。谢谢到现在依旧信任我,没有放弃我哪怕危险,我也觉得我回家了”
四爷拍了拍他,这可真是个单纯的人。
这种事就得这种单纯的人去做。
尤其是俞敏慧喜欢的还这么单纯的人,在俞敏慧眼里,只怕只以为自己和桐桐在利用她那单纯的男人,更会恨怒交加,不把自己和桐桐揪出来她是不会甘心的。
当然了,这一点,就没有必要让欧阳白知道了。
时间差不多了,四爷起身“我该走了。各归各位吧。”
欧阳白看着四爷下楼,路过两个囡囡的时候,从兜里摸出一把糖给两孩子分了,然后怜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这才从楼上一步一步下去,跟着,葛大叔,张大嫂就都回屋子了。怕是一会子就要出工去了。楼下李大哥送四爷走,出门拉黄包车的也是自己人,很快就消失在这条弄堂里了。
这天,俞敏慧还是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家。这栋房子的住户都已经睡了,家家户户都黑着灯,楼梯上的灯也是没有的,摸黑上楼这更好。谁也不妨碍谁一楼一楼上去,有男人的鼾声,有孩子的哼哼声,有女人梦呓一般的哄孩子声。一切都很正常。只自家租的那个内外两间的屋子,还都亮着灯。欧阳白已经打开门了,脚步声这么明显,他听的见。直接推门进去,欧阳白正在拎着水壶给脸盆里倒热水“吃饭了吗我蒸了米饭,要是饿了我给你炒一炒”
“吃过了。”俞敏慧难得的面色柔和了起来,“你吃了吗要是不想做饭,以后就下馆子吧。”
“没事我平时也没啥事。”欧阳白说着,就将水壶放回去,又坐桌子边看书去了,“你把水端进去洗吧。泡泡脚舒服”
两人分内外间住着。
俞敏慧看欧阳白“要不了多久,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就回n京。我在n京已经给你联系好学校了,到时候去学校还教书。这段时间你就当是放假好了。”
欧阳白就低声问说“你明天还是那个点出去,这个点回来”
俞敏慧端着脸盆往里走的脚步一顿,“问这个干什么”
“哦”欧阳白若无其事的道,“我想早起给你去街口买一碗馄饨吃了再出去”
俞敏慧看了欧阳白一眼,“我每天打那里过,要是想吃,我在街口吃了再走也是一样。”
欧阳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也是那没事了,你早点睡。”像是没看见俞敏慧狐疑的眼神。
林雨桐还真怕欧阳白给弄砸了“还是得想第二套方案。万一砸了呢”
四爷摇头“作为特工他不合格,但有些事却是无师自通。”
什么事
“男人对女人,男人对喜欢他的女人如果想拿捏,总是能拿捏的准的。”这是天性,就像是女人如果想收拾折磨男人一样,不用人教,无师自通的。
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有道理就睡吧,如今这夜里有些冷了,抱着个暖炉睡觉最舒服了。
四爷动了动,调整了个叫她舒服的姿势,将被角给掖紧,这才笑,我这么说,她还就真这么信。
信任有时候也被称之为一种能力。不是谁都有无条件信任别人的能力的。就像是俞敏慧,稍微多一句话,她就会多想很多。
因此第二天出门,吃馄饨的时候,就跟也来吃馄饨的一个货郎打扮的人说“今儿继续盯着。”
“出去小心点,有人盯着呢。”老李低声叮嘱欧阳白,“别一下子把老底子都兜出去你出去之后还跟往常一样逛着买菜,之前来过我这里的憨子拉着黄包车在菜市场那边等你,他知道怎么把人甩了。箱子在黄包车上,里面放着五十根,你可以告诉对方,这只是三分之一”
“明白”欧阳白一身灰色的长衫,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慢悠悠的就出了门了。
他也不知道谁在监视他,反正就是买了两个鸡蛋,一块嫩豆腐,一个小鲫鱼,一把青菜。就这么在篮子里拎着,一转弯就看见憨子,他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坐在黄包车上等客人。他到了跟前,对方才起身。然后他直接坐到车上,黄包车就动了。顺着小巷子里跑了起来。可到了岔路口,岔路口停着三辆一模一样的黄包车,车上同样坐着个穿着灰色长衫带着礼帽的男人,然后四辆车就这么四散开来,而他这边,早就下了车,进了一家裁缝铺。在裁缝铺里,掌柜的二话不说就给递了一套西装过来,还拿了发胶将头发重新梳拢了一下,再搭配上那种高高的白色礼帽,手里拿一根崭新的文明棍,跟刚才的打扮有了天然之别。此时再从店里出去,停在外面的不是黄包车,而是一亮白色小汽车。开车的还是个白人,这人黄头发蓝眼睛,唬了他一跳。
谁知道这人一说话便一口吴侬软语,“看在钱的份上,愿意为先生效力。”
欧阳白愣了一下,这个安排还真是意外。这个出场是很够牌面了。他摸了摸已经放在后面的箱子,看了手心里的那个地址,然后报给这个洋人。
等车子启动了,他看见挑着担子急匆匆的追过来的小商贩,不由的愣了一下,原来盯着自己的是他呀,第一次买碗筷还是在他的小摊位上买的呢。
车子穿过城区,然后停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巷子门口,洋人道“再往里就太窄了。车进去容易退出来可就难了。我就在这里等先生吧。”
好他拎着箱子就出门了,这个箱子确实是有些重量。
他一步步拎着进去,看好门牌号,终于找到了。然后门上没挂锁,他敲了门,里面没有应的。他又使劲砸门,里面才好容易有了人答应。
孙三寿昨晚找几个老兄弟喝酒去了,都快天亮才回来的。一大早就被砸门声吵醒,有点起床气,一边走一边骂,可等拉开了门,他愣了一下。上下将这人打量了一下,光是这身衣服就值得敬一敬了,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先生找谁”
“请问是孙先生吗”欧阳白带着金丝眼镜,越发显得文质彬彬,“我找孙三寿先生。”
“我就是孙三寿。”他在心里将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这个人。
欧阳白一派绅士风度,“一大早打搅您休息了。要不,我改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