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41
为你单开一学堂
这话所露出来的意思是什么想到这五花八门的学院以及更五花八门的课程, 很容易就能猜测出来在这里, 只要是你想学的,只要是有用处,都可以学。
你若是感兴趣, 那就单为你开课。
这叫什么这叫礼遇。
那个王锡琛特殊吗不不特殊。要说出身高不尽然父亲只是四品地方官, 不低, 但在京城这地方,连看都不够看。要说有本人能力年纪不大中了秀才算是不错,但大清国这样的秀才一抓一大把。这是只要有钱肯踏实的去学, 又有人点拨就能过的。
考秀才, 对于很多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来说, 这不是非必要的。就像是刘墉这样的,他是恩荫考会试的。其实叫他去回老家去考,肯定也能直接过。他的出身在这里放着的, 而考这种试,秀才的功名县令就能说了算,举人的功名州府里说了就算。只要不是太差, 下面的人总会给个面子叫这样的子弟过关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在官场上, 彼此给对方行个方便就是了。谁家还没有子侄要关照呢。
这也是导致这个阶层固化的一个原因吧。
因此出身书香且官宦人家的子弟,只要肯学, 那必然是能过的。
只能说这是个踏实听话肯上进的孩子。而之前别人都没出声的时候他出生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孩子的情商有点低。你搁在心里说也不能露出来呀。
可饶是这样,老圣人不仅没有怪罪, 还只为他一个人开一学堂。
他不是对此人有多关照,只能说傻人有傻福,正好被老圣人拿来当一块标榜的招牌用了。
还有这学是跟谁学呢太医太医可没这样的本事的。那么能教他的只一人而已除老娘娘之外再无第二人。
可可男女有别呀
这话搁在脑子里,嘴里打了几个转,也没人真敢直啦啦的说出来。况且,他们也不是朝臣,更不是御史大夫,便就是御史大夫,老圣人也不是圣人呀他又不管朝政,难道要上折子给皇帝参一本,叫皇帝去管管嫡母。
如此的话孝道又往哪里放
这边有些人还在那个圈子里打转呢,结果宗室那边便山呼万岁,高喊圣明了。
开玩笑,教人医术怎么了这跟朝政有关吗只要不干政想干点什么不行呀对不非得跟老圣人唱反调。你们对这位老圣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不能因为他们叫你们来念书了,看起来也很和蔼,你就真当他是菩萨了。呵呵他要是菩萨,那一定是金刚菩萨。
这么多人都喊万岁,喊圣明了,那其他人敢吱声吗不要命了
行啊那就圣明着吧。
四爷看了看跪了满地的人,想说什么到底没说。不能太急,得稳住,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潜移默化要比疾风骤雨来的更有效。
他起身朝里面走去。学生才有序的被带进来。
四爷站在上面,先生们站在正前方的礼台两侧。好些人都比较懵,这上面是不是该有一把椅子,好歹老圣人坐下,他们才好正式见礼。
礼,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儒院那边还没动呢,这边弘晖看了边上的弘晨一眼。
弘晨是十六家的老小,跟现在的永琅年纪相仿。这孩子又被老十六特别教育过,因此,特别听弘晖的话。进进出出的,一直都粘着。而且,这小子也有些小机灵,处的时间长了,总有些默契。弘晖一看他,他立马明白,还带着孩子一般稚气的声音高声喊道“学生拜见先生”
他这一喊,原先在书院里就学的那些孩子立马见礼,就见他们不管站在什么方位的,都是稍微后腿半步,行的就是拱手礼。
然后其他人才醒悟过来,有样学样,“学生见过先生。”
四爷在台上抬手,示意免礼,然后再微微欠身,还了半礼。
礼便成了。
弘历站在最后面微微点头,这是皇阿玛要表达的意思吧。在这里,他不是君王,只是先生而已。
四爷早知道弘历来了,但也没搭理。他说的是军训的事,“以后每年,开学之初,都有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除非身体确实不适合训练者,可提前提出来,其余人不得找几口逃避。若发现偷懒者,记大过一次,列入档案,以后这履历会伴随你们一生。”
下面噤若寒蝉,但隐隐又带着兴奋。这跟直接许诺他们会得官职有何不同
而文人也知道了,这事变更不了。
可为什么呢
难道国策有变又要出兵哪里
四爷便道“自古来,文官守城,成者少,败者多。败了开城投降的,言必称乃是为了满城的百姓不遭受荼毒。兵败的,刚烈守节者,也不过是横刀自刎。”
文人们便垂手,这话是说的好听的。不好听的是,到底是投降的多,坚守者少。
可这文武本就有区别。
四爷却不多话了,叫钱盛,“请娘娘来,再把桌上的匣子带来。”
钱盛匆匆去了,下面的学生半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也不敢说话。最多就是转着眼珠子跟两边的人打一打眉眼官司。
其实站在后面的先生们也有点摸不透这位圣人的意思了,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四爷倒是自得,站在上面看着。直到看到桐桐来了,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和婉来了。伸手跟着钱盛,手里捧着一个一个长得一尺许的黑匣子。
桐桐从后面走过来,中间自然而然的留出一条路来,学生们左右分开,对着她行礼。
她今儿过来,也并不算是不合礼数。拜师可不止拜师,还有拜师娘。何况她的身份又不同。
林雨桐上去,微微欠身。
和婉则还了一个全礼。她饶是贵为公主,也没来过这样的场合。以往的大场面也不过是皇家家宴,再不然也是男女分开。而今儿,她面对的是满堂的男人,再如何的,还是有些紧张的。距离近些,应该能看出来,她脸红了。被那么多人偷瞄着,能不脸红吗
可大家观察和婉,也只一瞬。很快就被老圣人手里的东西吸引了。
那黑匣子打开,里面拿出来的是一个鸟铳
但又不全是鸟铳吧。
那边张保已经在大殿的门口摆好了几案,案上摆了一长串的果子。
从四爷站里的地方到案几所在的地方,不算远,但也在七八十步开外呢。
然后大家就看着上面的人拿着那东西瞄准,然后手指轻轻的扳动谁都没反应过来了,就听见砰地一声,然后那果子顺便炸裂开了,显然是被击中了。
隐在人后的弘历不由的朝后退了好几步。这样的东西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皇阿玛的手里到底是藏着什么要是有这么一支装备齐全的劲旅,不用太多人,三千人马,足以掌控现在的京城。
可傅恒和兆惠全然不是这么想的,这东西要是拿到战场上,哪里不能是大清的国土。两人不由的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
却见老圣人将手里那宝贝给了老娘娘。老娘娘拿在手里的感觉,像是比老圣人还熟稔一般。就见她抬手上膛,然后胳膊一抬,然后就打过去,又是一声响,一片果碎。
这把是四爷单做的,后座力还可以。林雨桐收手看和婉,递给她。和婉愣住了,她习惯性的摆手,想说自己不行。但看着祖母带笑的眼睛,她到底是抬手接了。
林雨桐清笑,“没事,放松侧身站着抬胳膊对就是这样”瞄准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林雨桐的把胳膊放在和婉的手下,叫她垫着。这个瞄准的位置,其实可以自己来帮着调。
和婉觉得手下的胳膊坚实有力,她的呼吸都放轻了。
“别怕不要紧张好了,手指扣动”
砰地一声,苹果没碎,但是飞了。子弹打在了案几的台面上,苹果是被震飞的。看那裂纹,相差也不过半指的距离。
可这要打在人的脑袋,半指的距离不还在脑袋上吗
而这显然,是这位公主第一次拿火铳,之前连碰都没碰过
四爷又招手叫站在下面的弘晖,他本来就玩过,又习武出身,准头这东西对别人有难度对他却没有。他走上去,选了没有鸡蛋大的小金橘将其打碎了。他没递给四爷,而是看向身后跟其他先生站在一起的张廷玉,“张先生,您不试试”
张廷玉一愣,然后笑呵呵的上去了。
试着用过那东西的,有男有女有孩童,有熟练的也有生疏的,若是以他这样的老者也能轻而易举的操作,这代表什么意思呢这代表着有这样的装备,全民皆可为兵。
当然了,这样的东西只能说叫别人知道有它在,都收敛点。但不会真的叫其泛滥。如今怕是也没那么能力大造。要真是泛滥开来,世道就乱了。
张廷玉心里明白的很,但也因着明白,才知道这样的东西要真装备好,怕也得是百十年内才能办到的事。因此并不担心。他上前,配合着完成这次展示。是老圣人搭在他的手下完成的。并不费力,如果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还是能用的。至少近距离的话,肯定比刀要好用的多。
除了张廷玉,林雨桐还叫了打扫这边大殿的婆子,她战战兢兢,被贵人这么握着手,干了一辈子里最值得骄傲的事,然后才迷迷糊糊的下去。
里面六发子弹,全用完了。四爷将其递给后面的阿桂和兆惠,叫他们拿着把玩把玩,看看那东西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而下面的学生早被这一声声的巨响冲击的脑子里转不过弯来了。有些书生脸都白了。
四爷问说“还要朕说什么吗”
不用了什么也不用了。
这东西是好东西,但会给大清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但他们是第一批接触这东西的人。这是机遇
后面再说了什么,林雨桐没有听,她带着和婉从里面退出去了。一出去和婉就兴奋了起来,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敢说。
林雨桐看她“怎么了”
和婉左右看看,不见有谁靠近,这才道“皇祖母这东西厉害可只怕接下来朝堂不会平静。”
知道以仁治天下,这便意味着造杀伤性大的武器有违天和的。
是啊林雨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火药是老祖先发明的。早在唐朝末年,火药就应用于军事。到宋朝,火器获得飞速发展,不仅制造规模大,种类多,而且性能提高,从初期的燃烧性火器逐渐发展出霹雳火球、蒺藜火球等爆炸性火器。到南宋晚期,还出现了突火枪、火炮等管型火器。蒙古灭金后,南宋便受到了来自蒙古的巨大威胁,为了加强防御力量,除了采用北宋以来的各种火器之外,还积极研制新型火器。于开庆元年,创造了突火枪。突火枪是世界上第一种发射子弹的枪械,已接近后来的枪炮,它被公认为近代枪炮的鼻祖。
可到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发展为何这般缓慢。说到底,不外乎不重视三个字。当大部分技术进步只是为了满足贵族的奢侈需求,那便也没有更多的进步空间了。从根子上来说,方向就偏了。
四爷不现在拿出这个东西也不行,乾隆的有他自己的思维模式,闭关锁国这一点上,他有他自己的看法。等到真要逐渐实施的时候再去阻止,倒不如如今这般。这些东西不仅能给敌人威慑,同时,也能给坐在皇位上的乾隆壮胆。
是的乾隆之前是胆怯了,但紧跟着,在学生们的山呼万岁声中,那股子傲然不可遏制的溢了出来。皇阿玛说过,大清如今是天下最富的。而今,有了这一些列的东西,大清也会是最强的。
别国有的,我有。别国没有的,我也有。
我是谁我不仅是大清的皇帝,我还将会是个天下的天可汗
乾隆的出现,让这个临时召开的开学典礼推到了。这种兴奋,弘历是因为野望,而下面站着的,有几个不是因为跟自身的前程相关,才这么兴奋呢
这里面缺少一种东西,那种东西,或许可以被称为信仰。
而塑造这种信仰的人,不能是自己。
他站在上面,眼睛落在弘晖身上。弘晖朝四爷点头,然后实现落在站在上面侃侃而谈的弘历身上,不由的笑了笑,嘴唇翕动,他说了三个字开局了
和婉预估着,朝堂该有一翻动静的。但是没有,学生还在书院里没有休沐,而所有的先生,都被乾隆郑重的下了禁口令。在他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之前,这消息谁也不许露出去。
等学生们都去了演武场,还能动的先生们也都跟着去了之后,乾隆才亦步亦趋的跟着四爷往回走,父子里谁也没说话。
从前面回到后面的院子,和婉正在院子里摘葡萄,一间四爷就笑“皇祖父,这串能吃了吧”问完才看见乾隆,“皇阿玛来了,尝尝葡萄吧。今年的葡萄可甜了。”
乾隆呵呵笑,“你可小心摔着了,越发的淘气了。”想到只她在这边,和敬还是很少过来,心里就有些叹气,她其实希望站在皇额娘身边的那个人是和敬。这边想着,就说和婉,“还是不随额驸回去”
和婉笑容不变,嘴嘟起来像是被娇惯的孩子,“我才不要回去额驸不听话皇阿玛,以后那火铳不要给那不听话的混蛋”
乾隆一愣,这话孩子气但是意思是对的。
他也笑笑,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胡说”这才继续往里面去了,叮嘱和婉小心点。
和婉摘了葡萄洗了送进去,里面谁也没有说话。皇额娘起身出来了,坐在葡萄架下做针线,她就蹲在边上,隐隐的能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但是说什么,却完全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