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的内容,正是越寒毫不犹豫下水,并以比救护人员还快的速度捞起张青青的画面。至于后面叨叨絮絮的一大堆,估计也录得差不多了。
看来陈昭这段时间,偷师学艺不少。
罗范范冷笑一声,不甘示弱拿出手机:“就你拍了?我也拍了。”
陈昭瞪大眼,在方才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罗范范居然还有心思拍!
果然是金牌经纪人,心理素质就是牛!
罗范范拍的就朴素多了,画面里是越寒瑟瑟发抖、面色发青的模样。
他的面上挂满水珠,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神情自责担忧,面对张青青的质问,他不断说着对不起。
陈昭感慨地摇摇头,果然比起罗范范,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罗范范拍的,太他娘的精髓,太他娘的惨了。
进了更衣室,在暖气的作用下越寒才稍微活过来几分,可他依旧冰冷的厉害。
自从他被兰彻签下,他就尽量避免招黑,就怕给兰彻惹麻烦,没想到还是给他惹麻烦了。
倒欠一千万,还是个麻烦事精,谁都会讨厌这样的累赘吧。
越寒身子一晃,被兰彻扶住,声若细蚊地开口:“对……”
兰彻一下将他的唇捂住,滚烫的掌心像是铁烙在脸上,激得越寒浑身一抖。
兰彻:“现在的你应该先换衣服,而不是说对不起。”
之前越寒和罗范范说自己有点小感冒一事,并不是随口胡诌的,他确实有点感冒。这个天气冷,他又不喜欢多穿衣服,就算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糟践。
越寒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发套有些松了,兰彻让越寒坐下,自己在越寒背后帮他拆着假发。
越寒突然觉得浑身紧绷,又觉得受宠若惊,在多番错杂的情绪下,又弥漫上丝丝缕缕的醉意。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好像在做梦。
“下次别这样了。”兰彻说,“拍戏的过程总是会有意外,你无法预料的,你不可能为每一次意外买单。你可以感到歉疚,但你不能因此陷入反复自责。”
越寒沉默。
兰彻又说:“况且,是她突然亲你。”
“可我是男生,被亲一下也没关系。”越寒说,“男生就应该保护女生,可我让她受伤了。”
这句话如果让女性听到,一定会尖叫大喊浪漫,可让兰彻听到,心里滋味可不好受。
兰彻弯下腰,看着镜子中的越寒:“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是男性,所以你清白根本不算什么,对吗?”
只是亲一下脸颊,用清白来形容是否太过了?
兰彻的右手绕过越寒的后肩,轻轻捏住越寒的下巴,越寒被迫偏了偏头,恰好能望见兰彻流畅高挺的鼻梁线条。
“因为你是男性,所以你被亲、或者亲人,都无所谓。”兰彻像是自问自答,“所以,你亲我,也可以,对吗?”
像是鱼雷在脑中炸开,越寒唰的懵了。
兰彻猝然松开手,懊恼似的走了两圈,随后强行镇定道:“在保护别人的前提,要先保护自己。刚刚张青青下的水不深,而且她会游泳,可你跳下去的地方水有多深你知道吗?”
张青青运气好,滚进了浅水区,张青青蹦跶俩下就能站起来的那种。可越寒跳进去的地方不是。
兰老师好像很生气,越寒站起身,解释:“我是下意识去做的,我也没想太多,我只知道我要救她。我怕我不救她,她就会……”最后一个字,他似乎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越寒的声音突然弱下:“我妈,就在我小时候,这么死的。”
停顿得毫无感情,并无波澜,好像在说一件极其平淡的事。
兰彻脊背蓦地一僵,机械转过身,越寒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温和。
“我当时不会游泳,我就看着她……我什么都做不了。”越寒喉间动了动,好像再也说不下去了似的。
越寒如释重负般开口:“幸好张青青会游泳。”
兰彻觉得越寒这个人太过奇怪了,明明遭遇过许多不公对待,被压迫被踩低被羞辱,可他却能在泥泞中保持自我,永远不受外界影响。
他像极了盛开在沼泽地的鲜花,哪怕周围肮脏得想要吞噬他,他都能够汲取养分来绽放自我。
这些话越寒从未和别人提起过,徐最都没有过。
这些不美好甚至称得上痛苦的记忆,被他关在一个小匣子里,埋进记忆的最深处。
谁都找不到,谁都打不开。
可他居然在此刻,主动将匣子打开,并取了出来。
越寒害怕抬头,害怕从兰彻的脸上看到同情怜悯的意味。可他又无法克制自己抬头,目光对上了一道炽热的视线。
兰彻的胸腔像是有轰钟震荡,强大的后劲让他无法缓过神,他说:“对不起。”
越寒怔了怔。
“把感冒传染给了你,”兰彻将越寒的手拿过,贴到自己的额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