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俞泛如今被伤的并不轻,他脖子上甚至还有灼伤的痕迹,受伤的左臂不知道如今怎样。
虽然那天俞星城伤势也不轻,但估计俞泛身边可没有杨椿楼这样的世家医修给全力救治,伤势自然好的慢。
俞泛一上场,看台上也惊了惊,交头接耳起来,显然没人想到甲组这样激烈的比试上,会来一个伤员。
而俞星城坐的位置太靠前,俞泛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他瞳孔一缩。
怎么都没想到入了魔,伤了人,甚至因为那一发雷暴引得全城恐慌的正主俞星城,就这样穿着浅青色衣裙打着把缎面伞,巧笑倩兮的与众女伴坐在前排,也坐在无数仙官眼皮子底下!
她以前那样怯懦少言,如今却这般嚣张!
到底是那妖魔改变了她?还是说她本来就有这样的面貌!
那平时在他面前垂着的脑袋,那偶尔抬起来时温和良善的双眸。
此刻却在白伞下半透明的阴影里,端着那可恨的宝相尊柔的美貌,对他弯唇嘲讽似的笑了笑。
俞星城哪知道俞泛内心这么多戏。
她刚刚笑,也不过是因为杨椿楼说温骁穿的像个长条紫茄子。
若是俞泛将他心里那番话跟俞星城当面对质,俞星城真是要笑了。
她在家中垂着脑袋只是怕翻白眼让旁人瞧见,少说话是因为已经觉得无法沟通无话可说,至于什么良善双眸,也不知道俞泛是多天赋异禀,能从瞳孔对光反射通路看出人的本质来。
杨椿楼戳了戳她:“你那兄长还在瞪你。”
俞星城无所谓:“没事儿。他有本事一会儿打起来也不看温骁只看我。”
不过她注意力也没放在俞泛身上,只看向了长茄子温骁。
温骁今天穿了一身紫,他显然也没想到俞泛被伤的这样严重,他顿了顿,朝裁判的吏员走去,吏员想了想,命人取来一截布绳,而后在温骁的首肯下,也将他的左臂紧缚在了身后。
俞泛脸色一白:“你没必要这样。”
温骁坦率一笑:“否则我胜之不武。”
他说的仿佛自己必定会赢,俞泛:“你不过是个世家少爷,未必能赢我。”
因为之前俞泛突然出手打人,已经让温骁看他不太顺眼了,此刻他也发挥出自己十成十的膈应人功力:“你也不过是个乡巴佬,又见过几个高人。”
这俩人已经针锋相对上了。
俞星城觉得温骁想打他,绝不是因为给她出气,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俩人站在场中,俞泛的兵器,是一把略显朴素的长刀。
俞星城哂笑:他倒是知道要脸,没拿着那把“温家少爷”送来做聘礼的宝剑。
温骁也拿的是考场提供的一把长。枪。
单手玩枪,可比单手玩刀难度大多了。
仙官摇铃,俞泛右手握紧刀,只是后退了几步,似乎在等温骁出手。
温骁出手了。
他所谓的出手,就是将长,枪朝空中一掷,长。枪在空中稳稳的停住了。而后那长。枪在空中晃了晃,猛地隔空朝俞泛的方向飞去!
俞泛侧身让开,他的位置猛然腾起一片白色水汽,水汽又骤然凝结消失,化作闪亮的冰花,再定睛一看,凭空出现了半人高的冰刺底座将那枚长,枪冻结在地面之上。
而俞泛本人,已经高高跃起,出现在距离温骁只有数米的距离内,他右手的刀裹挟着滚滚白汽,朝温骁劈去。
全场震惊。
熟练的障眼法与催动法术的速度,还有那份对战中的老练,令人震惊。
但温骁却没有震惊。
没有任何人从他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的痕迹,甚至他的体态都没有任何变化,而他脚下像是离地面只有半寸,而后身子不动,就这样以惊人的速度平移开来。
远处那把被冻结在冰中的长,枪疯狂摇摆,生生撞碎了冰座,再度朝俞泛飞去。
俞泛转身又要冻结长,枪,温骁却忽然开口:“你的灵根,跟水压根没关系对吧。”
这声音并不大,但俩人对战形势的诡异,已经让全场寂静,更显得温骁的声音突兀起来。
俞泛不说话,只瞧见空中凝结数枚冰刀,朝温骁飞去。
温骁依旧是双手背在身后,半分不动的模样,但他就这样飞起又降下,快速的躲过了这几枚冰刀。
铃眉看的入迷,摸着下巴道:“不是水的灵根,那又是什么?”
温骁远远的也笑了:“哦我看出来了。是温度。”
温度?
温骁:“水只不过是你掌控温度的媒介,相较于运用大量灵力对某些物体降温与升温,你不如选择用水这种媒介,不需要太高或太低的温度,却能形成三态的转化。而且,南方城市到处都是河道沟渠,空气中水份也大,你只需要再熟练练习各种水相关的法术,二者结合,招式就变幻无穷了。”
俞星城一愣。
确实……如果俞泛的灵根与温度相关,那他催动的极高温和极低温很容易耗费相当大的灵力,而且还不容易用于实战……
但如果用水诀做媒介,只需要降到零下或者升到沸点以上,就能在气态液态固态中随意转换。他用高温蒸汽隐匿身形也可以用以伤人;用冰可以做实体化武器也可以控制对方的行动走位。
他对于温度的微妙控制,水形态转变的效率与速度,也另旁人难以企及。
怪不得俞达虞对他如此给予厚望,是因为他对于灵根的运用不是一根筋的强用,而是开发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俞星城反倒心底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自己出其不意,亦或是俞泛并没有想对她痛下杀手,她怕是伤不了俞泛这样的老手吧。
俞泛站在场中,轻声道:“所以呢,又如何。我倒好奇你的灵根是什么了。”
是,相较于俞泛招式的显然易见,温骁显得更神秘。
他一直在躲,那枚长,枪也一直在对俞泛穷追不舍。但灵力是无法实体化的,这枪身上没有察觉到灵力的波动,没有感受到他出手的招式,让人无法判断。
杨椿楼咦了一声:“之前说温家常出识系灵根,但现在温骁却在操控着长。枪?那他难道是那种能够操控外物的体系灵根?”
识系灵根,那不是最擅长控制别人的情绪与意识,甚至控制别人所见的么?
识系修士很受忌惮,就因为他们甚至可能通过修改记忆操控一个人类的生死性情选择,通过制造幻境困死其他修士的神识。
大多数修士修炼灵气缠体的防御以外,也会锻炼意志,使得自己的神识不容易被干扰。
但识系灵根神秘的另一原因就是种类众多,上述的不过是修士们对于识系灵根的普遍认知。很多识系修士因为怕被迫害避世生存,亦或是修炼法术或锻体来隐藏自己的识系灵根,而像温家也是一路抱团,杀戮、残忍对待敌人,才拥有了今日的地位。
俞星城对杨椿楼道:“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识系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灵根?”
杨椿楼:“说来,温家有一位少年天才,他的灵根就是,相信即存在。”
俞星城:“什么?相信?”
杨椿楼说起来脸色也有点不太好,小声道:“就是相信什么东西存在,就会真的存在。这种笃信的精神力量越强大,能够存在的事物就越强大。”
俞星城震惊:“那要是相信海上会有五十米的大章鱼,那也能凭空出现?”
杨椿楼:“当然每一秒的存在,都会消耗原主的灵力。但要是笃信某种不可能存在的事物存在,所需要的意志或者说偏执,是无法想象的。听说这一系的修士,最后都会疯掉。温家其实出过不止一位灵根是‘相信’的孩子,但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具现想象中的事物。”
俞星城:“所以说,你觉得温骁的灵根也可能是相信自己不用灵力能飞,或者说相信自己能够操纵物体?再说……这个相信即存在,是真的存在么?还是说某种大型幻术?”
杨椿楼苦笑:“是大型幻术或是真实存在,其实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不说的这么缥缈哲思,以我个人的经历来说,那就是真实存在。”
场中,俞泛也不动了。
他只驱动部分灵力,不断冻结朝他飞来的那长。枪,双眼却直视着悬浮在空中温骁,他现在也在思考,温骁的灵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