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莫翰发觉,游裴涴变得更加粘人了。
她把院子里的长桌搬进他住的客房,只要放学回家,便一头钻进他的房间里写作业,每当他露出一点外出的意图,就会被拉住手臂,眨巴着晶莹的眼睛撒娇,比如现在——游裴涴走进房间便放下书包,熟练地把课本和作业一本本拿出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正在看《巴比伦塔》的男生放下书,默默地起身。
“你干嘛。”下一秒就被女生搭住了手臂。
“出去。”他言简意赅。
“可是,我想让你教我化学哎。”她皱了皱眉鼻子,软软糯糯地说道,“我理科好差的,你帮帮我嘛,等我做完作业,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呀。”
他抿了抿嘴,好半天,才抽出了自己的手,冷淡地吐出几个字,“我去洗手间。”
然后就在女生瞬间放亮喜悦的眼光里,步履急促地踏进了洗手间。
或者是双休日,补完习的女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兴冲冲地拉他去公园散步,他借故腿脚不便,她还为此买了一个轮椅,浑然不顾他人频频投来的目光。
对此,莫翰不解的同时,还有种难言的无可奈何。
“你又在研究院子里的花岗岩啊。”她笑嘻嘻地望着他,脸庞融在午后的阳光里,映出精致美好的轮廓,她有一双灵动多变的大眼睛,认真凝视的时候闪闪发亮,撒娇的时候朦朦胧胧地柔在绵云里,缱绻温柔。
然后性格俏皮大咧,乐观的很,好像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总是精力充沛地缠着他,向他讲述她们家的事情,大概是受父母熏陶的缘故,她也会时不时地分享一些自认为有趣的科学故事。
“我跟你说,我们家院子里的这些桌椅板凳都是我爸自己用稀土做的,还有超过半数的家具,他空下来的时候就爱捣鼓那些,所以,我小时候经常给他搞破坏。”她又开始眉飞色舞地炫耀起小时候的事迹,他侧过头,静静地望着她。
弗拉卡纳的强者不需要多余的情感,这是他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思想,也是他信奉至今的理念。
他出生于弗拉卡纳的末流陨墟,天赋异禀,后被统领着整个星球的至高教会收养,教皇器重他,将他视为未来领导弗拉卡纳的继承者,他受到过景仰和羡慕,也受到过嫉妒和恐惧,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兴趣与那些阿谀奉承的时域之主做朋友,直到遇到她——
不是不明白自己的皮囊十分招人喜爱,可她又与别人不太一样。
她有着淑女的婉约,又有着像猫一样狡黠的古灵精怪,有时候叽叽喳喳聒噪得像一只麻雀,却一点也不会让他觉得厌烦。
不知不觉,在他漫长孤寂的生命里,她就像一颗充满谜团的冷恒星,让他警觉,陷于困惑,又忍不住想靠近。
时至今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查清她与自己的牵绊,还是纯粹不舍得离开。
但是,素来沉默冷冽的性格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他忍不住叹息道,“为什么你每天都有这么多话说?”
“因为我拿你当朋友啊,有趣的事情,当然要分享给你。”
男生不自觉地想起了另一个现实版本的她,语调里多了几分五味杂陈的无奈,“你这么乐观挺好啊。”
又是这句话。
这一次,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嬉笑着说道,“你觉得好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