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凉丝丝的秋冬傍晚,初中的钟楼慢悠悠转响了最后一声嗡鸣。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背着书包,搓着手心从校门出来。霜寒露重,少年们都把脖子缩在高领毛衣里,哆哆嗦嗦地裹紧身上单薄的校服。
机灵、警觉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向站在校门口的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
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穿着黑色大衣,米白色的毛衣领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十分畏寒。他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臂弯处搭着一条卡其色围巾,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条围巾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像燃起的一汪温和的火,在冻成一团的学生们眼里暖融融得过分诱人。于是有几个鼻尖通红的小朋友下意识往年轻男人那儿靠了靠。
男人仍然低着头,像没有察觉到那些目光。
直到一个少女被拥挤的人群攘到了边缘,不小心撞到了男人的右臂。
“……”这尊石佛才不悦地侧过身,避开了挽着围巾的那一边。
可这个少女的旁边是个胖墩,气喘吁吁地往外挤,也无意地将她又往男人那儿推了推,几乎是直接推到了怀里。
“对不起。”她细弱得仿佛羊羔般的嗓音很快淹没在人潮里,她没有穿毛衣,也没有戴任何防寒的用具,单薄的颈只被柔软的头发稍微护住少许,已然冻得瑟瑟发抖。
她用手往外撑了撑,想要和男人保持距离,却起到了反效果。
“………”
虽然那个高个子没有说话,少女还是觉得他肯定叹气了,手肘处被温热的掌心轻轻扶住,恰好避免了她向后倾倒。
游裴涴难得觉得有些奇妙的心痒,和一种说不上来的依赖感,她时常在秋冬感到倦怠和不适,尤其在傍晚,但他靠近这个陌生人的时候,血液都暖和起来。
她勉强侧过头,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很意外的笑,还从因为感冒而嘶哑的喉咙里呜咽出了一句谢谢。
“谢…谢谢。”
人潮在这时恰好松动,门卫吆喝的声音逐渐模糊,路灯亮了,像印在水面上的烟花,她微卷的发和半张侧脸,就这样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描摹出了颜色,一点一点印在男人忽而放大的瞳孔上。
那本该离开少年的手突然用凶狠的力道重新握住了她。
她不解地回头,紧接着呼吸一窒。
对方只露出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里有难以置信,有痛苦,也有狂喜,情感互相压抑,只余下最后一种恨不得拆解她血肉的目光。
他压在游裴涴肩膀上的手逐渐往上,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