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离本来想说,可以让范彭彭来接他,又想起下午范彭彭说过,晚上他要回家一趟,就闭了嘴。
下楼,娱记果然还在。
上车后,闻离回头看一眼,说“跟上来了。”
“让他跟吧。”穆离越不在意。
闻离想想,也是,跟着就跟着,反正他又不会跟穆离越做什么。
把闻离送到小区门口,穆离越没跟上去,克制住自己想抱一抱闻离的冲动,说“晚安,阿离。”
“晚安。”
闻离下了车,要关门的时候,弯下腰补充,“路上小心。”
回家后,闻离很快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他五点多就起来。
简单洗漱一下,他拖上行李箱,戴上帽子和口罩下楼。
范彭彭已经到了,闻离开车门,看到西装革履打扮的江施铭,怔愣了一瞬,江施铭笑一下,“很惊讶”
“一点点,没习惯。”闻离上车。
“正常反应,你很快会习惯的。”江施铭说着,给闻离递一份早餐,“是在你经常吃的店买的,离越说你很喜欢。”
“谢谢。”闻离正好也饿了。
他吃的开开心心,见江施铭都不管他,好奇问“你不让我少吃点”
“我买的时候控制了量,而且你不胖,镜头里还显瘦,吃多点没事。”江施铭推了下眼镜,专注在打字做表格,头也没抬。
闻离边吃边看江施铭工作,心想,跟杜垚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上午11点,他们回到影视城。
片场很安静,正在拍宋濂和杨琳琳的对手戏,闻离找程云消了假,就去做造型,准备下午的一场重头戏。
江施铭跟着闻离走一圈,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继续做闻离下半年的发展计划,以及筛选他手头人脉,确定都该怎么用。
江施铭一走,蒋新然才凑到闻离身边。
“你的新经纪人居然是江施铭,他好年轻穆老师好宠你。”他又羡慕又觉得甜,那张常常面无表情的脸,难得表情很丰富。
闻离看他一眼,没反驳。
蒋新然等啊等,没等到闻离的反驳,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头顶灯泡一亮,有情况
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小声说“你们是不是要准备官宣了呀”
“不是。”
闻离迅速叉一块苹果塞进他嘴巴里,“好了,让我安静看会剧本啊。”
蒋新然见闻离认真背台词,不再打扰他,也拿出剧本。
他看一会,就出神磕起c。
忽然,他猛地坐直,精神无比,闻离今天只否定了官宣,没再把“假的”挂在嘴上,那就是承认在一起了呀
他就说暴露了吧
闻离下午的戏,是一场朝堂戏。
将军百战,却被奸人陷害,冤死牢房;黄河水患,瘟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大厦将倾,太子悲悯天下,不顾门下官员劝阻,一意孤行,要劝醒皇帝。
他在朝堂上,问了皇帝三宗罪。
正式拍摄前,程云把他叫过去。
开口就说“这场戏很重要,一开始,我会用一个长镜头,拍摄你从殿外走进去,这里走路的节奏,你要掌握得好,不快不慢,坚定无悔。
另外,这一场戏,太子的心情是愤怒和悲凉的,愤自己无用、愤皇帝无为,悲是为冤死的将军悲,为边境挥洒血汗的将士悲,也为天下陷于水深火热的百姓悲,同时,也为自己和皇帝悲。”
“这场戏,是你的主场,太子这个人设,到这里,是真正立起来,你读过原著,应该知道。”
“我知道。”闻离认真点头。
他每次读原著,到这里,都会忍不住叹息和难过,为太子这个人物即将迎来的命运觉得悲伤。
无论站在哪个视角,太子这么做,都太傻了。
他其实已经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有人故意展现到他面前,掐准了他的善良和不忍,推着他去反抗皇帝。
但他还是选择去。
他不忍,明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得跳。
闻离反复读了好几遍这段剧情,台词背的滚瓜烂熟,防止因为忘词打断酝酿好的感情。
半个小时后,这场戏开拍。
江施铭听到场记打板,就停了工作,起身走到程云身边,他跟程云打个招呼,搬把凳子跟程云一起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现场乱糟糟的情况,镜头下就显得不同了。
太子一身白衣,长发全部束起,只简单挽成一个簪,表情坚毅,眼神决然,一步步走进大殿。
百官都看着他。
他目不斜视,直直望着坐在最上方的皇帝,走到前面,跪下行了一个宫礼,“儿臣有事要奏。”
皇帝的表情敛起,脸色有些难看,喝道“太子,退下。”
“儿臣不退”李睿挺直腰板,抬起头,神情肃然。
“秦将军一门忠烈,三十年来,战沙场、守家国,赤胆忠心,从未有过丝毫异心,然父皇您不问是非,不查真相,听信小人谗言,害得秦家上下一百二十人,全部冤死狱中”
“黄河水患,瘟疫四起,灾民遍地,民不聊生百姓卖儿卖女,三餐无食果腹,甚至易子而食,灾情如此严重,您仅仅只拨了二十万两白银赈灾,然惠妃寿辰,您却耗费白银百万两为她修建登仙楼”
“律法规定,后妃不得干预朝政,然惠妃几次参与政事,但凡不听她、反对她的朝臣,死的死,请辞的请辞,再无人敢反抗她。
如今奸臣当道,忠臣良将皆受其害,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冤魂啼哭哀嚎,父皇,您可有看见”
“民乃立国之本,敢问父皇,在您心里,天下何在,百姓何在”
这一段,闻离的爆发惊到余明,更惊到程云。
表情到位,节奏不慢不快,台词饱含感情,又字字句句清晰深刻,整场下来,每个人都被他代入了戏。
结束后,闻离没有起来,依旧待在原地,只是从跪改成坐,胸口剧烈起伏,低着头,人还在戏里,没出来。
江施铭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收回落在闻离身上的目光,转而问程云“过了吗”
程云笑,“过了。”
他很惊喜,“一条过,我本来以为要拍很久。”
“那您待会记得夸夸他。”
江施铭说着,起身走到闻离身边,闻离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仰头,眼眶还是红的,嗓音有些沙哑,“过了”
“嗯。”江施铭扶他起来。
走到休息处,范彭彭已经倒一杯胖大海在等了。
闻离一连喝了好几口,心情才彻底平复下来,从戏里出来。
回忆起刚才,他又觉得激动。
那种浑身血液都沸腾的感觉,太舒服了,他还想再来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