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圆月当空
“回去吧。”血腥四溢之间,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义爹?”
“义爹今儿个心神老不宁,怕庄里有事发生了呢。”那男人若无其事地说道,彷佛眼前没有血流成河的尸首。
“可是,弱者跑,寿儿要追,弱者要死,义爹高兴。”
“你要追吗?也对,斩草不除根不是我的作风。水月,你跟寿儿去吧。”那男人微眯起眼,望着一身火红的水月,微恼道:“没有再一次了,懂吗?义爹最不爱的就是有人违背我。再一次,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该清楚,义爹不会再宽容。”
破运瞧见水月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应声答“是”后,赶紧追着司徒寿而去。
水月做了什么?
“还不快回去?要见福儿出事吗?”
禳福出事,他们远在它处,她义爹怎会知晓?啊,突地想起她义爹的神算与令人感到胆寒的直觉,他开始狂奔了。
禳福不出房门一步,有凤鸣祥答允陪她,不让任何人进楼阁,怎会出事?连余沧元都在府里……要有事?会是什么事?
他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她义爹是否追上来了,只不停地想着她会出什么事?
这几日……啊,这几日杨家善人来访,但昨天走了不是吗?
何况人桥铺路的大善人怎会伤害禳福?
天水庄对外是善庄,她义爹是众人眼里的大好人,平常他当善人似乎当得颇自得其乐,一点也没有扮假的迹象。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两面人,在乐善好施的同时杀人不眨眼 杨家大善人之子是误闯过禳福阁,瞧过禳福,但,那又如何?禳福并不貌美,有时他好庆幸禳福貌色堪称清秀而已。
一个善人之子会做什么?
回天水庄的好几个时辰里,他不停地胡思乱想,巴不得有飞天遁地的能力、巴不得当初答允她义爹教他武功,他至少可以在她有难时使得上力。
一回夭水庄,他脚不点地奔向偏远的禳福阁。
兵戎相接的声音差点寒了他的心,他一进楼阁就见余沧元与蒙面的黑衣人在厮杀,禳福身着单衣,无力地坐在床上,仿佛对眼前刖的事感到很迷惘。
“破运!”凤呜祥讶喊道。
他身手极快地加入战局,及时拉回余沧元处於弱势的危机。他的功夫是自练的,几乎是拼命的打法,那黑衣人虽未惧於他,但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讶,像知道他的归来等於另一个男人即将回来。
那黑衣人立刻收手,趁隙逃走。
他正要追上一刖,忽然听见禳福叫住他:
“破运……你是破运吗?”
他微愣,回过头,瞧见禳福迷惑地望着他。凤鸣祥暗示地摸了摸脸,他才惊觉由自己一脸的血迹,一身的污泥。
“我……”
“哪儿来的血?”软软的唇首次注意为他而开口了,问的却是他打从心里不愿让她知道的事实。
“我”他调开视线,咬牙道:“我去追!你留下保护她们!”
“小心!”余沧元叫道:“那人武功极强,招招欲责人於死地,有可能是个杀手啊!”
杀手?怎会针对禳福?纵然是她义爹的对手,也不该会找上几乎半隐居的禳福啊!
圆月一局悬,他借着月光追着那人的身影,追进天水庄的密林里,月光被隐去大半,他正暗恼黑暗可能带走那人的足迹时,带着有趣的声音让他及时煞步。
“嗯嗯,是谁呢?让我想想看,会是谁沉不住气,来找我麻烦呢?”
是禳福她义爹!
破运讶异於她义爹会早一步封住那黑衣人的去路。他记得,她义爹对女儿间的争斗向来不太爱管,真有人死了也是厚葬而已,不曾出面为哪个女儿作主过。
“我呢?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动了我的东西,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想要动,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哼,我认栽了。”那黑衣人自知自己对付不了他,抛下双剑,自嘲道:“算我运气不好,不该选在今夜来杀人。”
“不管你选在哪一夜,你、水远动不了我的东西。”
“是动不了那叫禳福的姑娘吗?”黑衣人笑道:“传闻中,庄主身边有个神算女儿,您从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将她深锁庄内,是怕有人抢走了她吗?”
“我怕吗?呵呵呵,我呢,最欢迎像你这样的人来闯庄,抢走了什么都好,我等着看你能保有多久,但……”他眯起妖野的黑瞳:“只有几样东西是不能抢,抢走了我的乐趣,我还玩什么?你错在投错了胎、错在选错了主子、错在太小看我,啊,不如说,你的命运注定了不停地犯错,以致英年早逝。”
那黑衣人彷佛感受到他的杀气,袖中滑落短剑,正要施暗招逃命,忽觉眼前人影不见,惊讶才起,颈间一股剧痛让他喊出声,头颅撞到地上,竟然没有疼痛之感了,他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以自己的身形上能像球一样地撞到地口 他嘴大张,瞪着那没有头的身子直立在方才他所站的地方。
“啊--”
“有的人呢,不适合出现在我眼前。一点玩弄的乐趣也没有,看了碍眼。”他将那颗头踢到破运的怀里,邪气地笑道:“你能猜出是谁吗?拉开帕子看看啊。”
破运尚震慑於连不眨眼都无法看清的武功招数,一时间只能听话地拉下那头颅的蒙面帕子。
是杨善人之子?
“想学我这个天下大善人?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钱!”禳福她义爹不以为意地说道:“等寿儿回来,去灭了他们,一个也不要留。”
“他们……都是杀手?”
“你看不出来吗?”薄唇勾起兴味的笑:“你不适合当杀手,你天生也不是个杀手的命,可是,你就是当杀手了,这跟禳福根深蒂固的观念完全背道而驰啊。她认为人命是天定的,就连每个人心中所想、所说的一切都是由上天操控的,人们只是自以为拥有自己的意识,如果让她知道在她眼下就有一个例外发生,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我教养得不错吧?”
破运恨咬着牙,道:
“你到底想对禳福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禳福会怎么做呢?破运,你以为你真能如其名一样,陪在她身边,就能让她再回到原来的样子吗?到最后,究竟是她被你同化了,还是你不得不被同化呢?”
轻笑声再起,刺耳得几乎穿透破运的耳膜。
“记得,等寿儿回来后,跟她一块来见我。敢让我的女儿受惊,这罪可不小呢。”朗朗笑声,随着他的身影离开如鬼魅般的密林。
破运抿起唇,在慢慢走回禳福阁的途中,越发感觉到要保护禳福不再受她义爹的摧残有多么地异想天开,但,他岂能放弃!
方到房外,就听见凤鸣祥对着禳福柔声说道:
“禳福,这房间乱了,我带你到隔壁房去歇息吧。”
凤呜祥怎么能抱得动禳福呢?他快步走进屋内,正好又听到凤鸣祥道:
“沧元,拜托你了,小心点,禳福不会主动搂住人的--”
破运闻言,异样的恼怒立刻从心口泛滥开来,连忙走进内室,目睹余沧元从床上横抱起禳福来。
“不!”他叫道,同时引来两人注目。
“怎么了?那人捉到了吗?”凤鸣祥急问。
破运目不转睛地望着余沧元抱着禳福的样子,禳福彷佛没有受到任何惊吓般,面无表情的。
是啊,只怕禳福连平常当她双脚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会在意是谁来抱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