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百金(1 / 2)

一别扬州城,终生梦里回。

扬州,南襄国最为富庶的州府,顶顶有名的不夜城。

此处人杰地灵,风景秀美,不但有遍地的美食,还有柔媚入骨的瘦马,多少风流名士一掷千金,只为在此潇洒一刻。

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纷争,管理着这一块纷争之地的知府赵卿远多年来兢兢业业,总算捞了个无功亦无过。

有事没事睁只眼闭只眼,守在内宅后院,看着自家一双儿女逐渐长大成人,觉得这才是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一如往日,赵府的清晨以赵卿远的夫人,沈淑芳的大嗓门开始。

“你这个猴崽子,你又夜不归宿!”沈淑芳手拿鸡毛掸,利索的穿梭在花园中,追在赵卿远的命根子之一,赵乐康的屁股后面。

“爹,爹,救我!”赵乐康慌忙逃跑间瞥见赵卿远的一抹衣袖,忙的跑向他,口中连连呼救。

赵卿远见自己藏身失败,只能戚戚然的挪了出来,口中低声喃喃:“淑芳,他还是个孩子!”

赵乐康见有戏,一个闪身躲到他后面。

“你让开!”沈淑芳气喘吁吁的追到他面前,脸色阴沉:“养不教父之过,你既然不教,那老娘来教!”

“气质,气质!”赵卿远见她连老娘都说了出来,料到她怕是气的狠了。

“气质狗屁!”沈淑芳忍无可忍,直接一掸子甩了过去。

赵卿远老谋深算,见她真挥了过来,一个闪身,躲到了刚才的柱子后面。

他一让,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到赵乐康身上,赵乐康顿时痛的嗷嗷叫:“疼,疼死了!”

“疼死算!”沈淑芳也有些心疼,但想到他夜不归宿的行为,终是忍无可忍。

“说,你昨夜为何夜不归宿!”沈淑芳捡起鸡毛掸一挥,直指儿子鼻头。

“娘,你干嘛只盯着我一人,表姐常常夜不归宿,你怎么不说她!”赵乐康心里有些委屈,他不会是捡来的孩子吧。

“碧落那是一心向佛,偶尔住在寺中可以理解,你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也去礼佛了!”沈淑芳冷哼。

赵乐康:“......”

他昨夜难道见了个假的沈碧落?

有美楼何时成了寺庙?

一个个疑问在赵乐康脑中闪过,他努了努嘴,又摸了摸袖中厚厚的一沓银票,终于决定沉默换金。

“没话说了吧!”沈淑芳面带冷笑,“没话说了,就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交代了昨夜的行程,什么时候再吃饭!”

赵乐康哀嚎一声,他伟大的母亲这是又要断他口粮啊!

沈卿远朝他挤了挤眼,放心,儿子,爹会给你送吃的的!

赵乐康视而不见,对他这毫无诚信的父亲已然失望。

······

有美楼,扬州城里最大的青楼。

相对于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夜晚,此时的有美楼静的有些过分,大堂中唯独留着两个龟奴守着,头还时不时的规律抖动,瞌睡的很。

沈碧落从软绵的被窝中醒来,一时还有些懵愣。

“锦瑟,你怎么又换成这瓷枕了,硬的要命!”沈碧落揉了揉有些磕疼的后脑勺。

昨儿画的太晚,摸黑就上了床,根本没看清枕头被换了。

“前儿江公子过来,看上这软乎乎的枕头,非要买了,奴家也不好拒的狠了......”有美楼当家花魁听闻她的问话,从镜前的软凳上转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未语先泣。

“行了,行了,我也没怪你!”沈碧落心肝颤颤,美人的眼泪就是不一样,我见犹怜。

“江公子?”沈碧落突然后脑勺发凉,“江通判家的江皓天?”

看清对面美人儿轻轻点了头,沈碧落心中翻了个白眼,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那家伙必定知道这个枕头出自她手,都怪自己一时手痒,非要在上面画个花猫戏鼠,还让阿暮照图绣了,这种沙雕图一看就是自己这个没脑子的作品,难怪他非要买走。

“卖了多少?”沈碧落清了清嗓子,幽幽问道。

锦瑟看她不像兴师问罪的模样,心有戚焉的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两?”少是少点,但也不亏。

“黄金!”锦瑟柔软的声音轻轻飘来。

“一百两黄金!”沈碧落的声音陡然拔高,“江皓天他疯了!”

锦瑟忙的将那根食指放到红唇前,“嘘!”

“你非要大声将妈妈惹了进来吗?”

“哦哦!”沈碧落忙的捂住嘴,半响,低声问,“这下你赎身的银两够了吧!”

锦瑟轻点头,然表情却依旧伤感,“再多也无济于事,下个花魁选定前,妈妈不会放了我的!”

“哎!”沈碧落也只能看着她摇了摇头,爱莫能助。

若锦瑟是个寻常妓子,早脱了身,可惜,她是有美楼的当家花魁,不但在扬州算顶一顶二的美人儿,在整个南襄国都数得上名号。

由古至今,名妓与书生向来是顶好的唯美爱情话题,锦瑟也不例外,那么多达官贵人砸银子捧着她,她从里面任挑一个,今生都吃喝不愁,她非要逆天行道,选一个穷困书生,真不知该赞她一句孤勇,还是叹她一句无知。

“既你暂时不赎身,那枕头卖的黄金与我分一半吧!”沈碧落说的大方,丝毫没有伸手要钱的难堪。

“呵呵!”锦瑟早知道她是个财迷,但每次看她要钱的无赖模样,总惹得她发笑,一时,所有的伤心情绪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