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卿心里头噗通一声,便微微变了脸色,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好似怕他此刻就走了似的。
“朝中那么多武将,你一定要亲自出征吗?”
慕沉泓笑着揉了揉她的秀发:“各朝各代都有战争,历史上御驾亲征的帝王不计其数,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曾亲自征讨过高昌。你放心,我并不是去亲自上阵杀敌,不会有危险。再说高昌是一个小国,此战有八成胜算。父皇也是希望我能借此安国立威,将来更好地治国平天下。”
“道理我都懂,可是事到临头却放不下,舍不得。”她眼眸中浮起了一丝雾气,水盈盈柔情万缕。他挑起一缕青丝缠住食指,缓缓道:“还有一个原因,逼得我非亲自出征不可。”
“什么原因?”
“你。”
宫卿一怔,反问了一句:“我?”
“当年你被那几个粟特人所虏,便是要献与高昌王。这一次,那高昌使节更是口出狂言,只要阿九和亲,原来不知何人,将一副你的画像送给了那高昌王,说是阿九,所以高昌王才对阿九势在必得。如此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定要亲手斩杀高昌王于马下方解心头之恨。”
宫卿心里一怔,绝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番内情。忽然间她想到了向婉玉,莫非是她一手策划?那向大柱原本生于高昌,这些年和京城中经商的高昌人也有些来往。而自己的画像,也绝不可能轻易落入外人之手,定是她偷偷拿出去的。
宫卿不敢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暗暗气恼向婉玉的不识大体,居然为了报复阿九而将私人恩怨牵扯到国家大事上,而这一切,也是阿九咎由自取,若不是仗势欺人,树敌太多,又何来这么多的事端。
“夫君,你若走了,我腹中,如何交代?”这正是宫卿最最忧愁的地方。
慕沉泓笑着揉着她的小腹:“备战还有一段时间,你别急。再说,你腹中不是已经有了么?”
她啼笑皆非,拍开他的手,“你有神眼不成,怎么就断定已经有了。”
“不信你我打赌,那一夜必定是已经有了。”
“赌什么?”
两人笑闹着,又暂时将那高昌之事放在了一边。
高昌使节离京之后,高昌王开始在边境四处挑衅,想趁着天寒地冻,捞些便宜。小打小闹宣文帝也没放在眼里,只是让安西都护府加紧戒备,又让兵部加紧备战,朝野上下因为这件事变得气氛凝重,气氛和平素大不相同。
备战完毕,征讨高昌便提上了日程。
宣文帝最终无视独孤后的意见,在朝堂之上当众宣布由太子领兵出征,想要成就儿子的丰功伟业,不世英名。
独孤后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几乎昏了过去。也等不及宣文帝从勤政殿回来,便急匆匆带人前往干明宫。
等独孤后赶到之时,朝臣已经散去,殿内只有宣文帝父子两人。
独孤后蹬蹬几步登上丹陛,浑身颤抖地看着宣文帝,咬牙说了两个“好”字,眼泪便气得夺眶而出。
宣文帝道:“梓童莫气,此事朕意已决,泓儿也愿意。”
慕沉泓扶着独孤后坐下:“母后别担心。小小高昌不足为惧,母后只当是儿臣去边关体察民情。不几月便回来了。”
“那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独孤后抹着眼泪,丢开了皇后的威仪和强势凌厉,只是个害怕失去儿子的母亲。
宣文帝淡淡道:“朕当年出征,也未见你如此担心过。”
独孤后气结,“皇上如何能和泓儿相比?”
宣文帝一听便脸色变了。
慕沉泓忙道:“母后的意思是,泓儿比不上父皇的英明神武。”
“此事已定,梓童不必多言。”宣文帝从龙椅上起身,径直离开。
独孤后泣道:“泓儿,你为何非要出征。”
慕沉泓笑了笑:“母后,这江山社稷是慕家的,又有谁比儿臣出征更为合情合理,更为尽心尽力。再说,母后就对儿臣如此没有信心?儿臣自小熟读兵书,勤练武功,骑射刀剑功夫也不弱于父皇。为何父皇去得,儿臣就去不得?”
独孤后只是摇头,她不是对儿子没信心,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儿子太少,所以就怕有失。
回到东宫,慕沉泓将出征日期告诉了宫卿。宫卿听了心里便是一沉,屈指一算也没几日了。新婚燕尔便要尝到分离之苦,两人都有些不舍,便紧紧抱住了一起,殿内的宫女太监也都见惯不惊的避了出去。
慕沉泓附耳低问:“今日月信可来了?”
宫卿脸上一红,摇了摇头。没想到他对她的月信日期记得比她自己还牢,昨日月信没来,他便确信无疑地说一定是怀上了。她也不敢确信,万一要是推迟了几日呢?
“我就说,那一夜必定是怀上了。叫太医过来看看。”看他模样,比太医还十拿九稳,宫卿羞赧地拦住了他。“还是等几天吧,我怕有错。”
他喜不自胜道:“绝不会有错。”
宫卿也暗暗期盼这一次是真的,不然他出征离开了京城,自己这肚子可是瞒不住独孤后的眼。
度日如年地等了一天,月信还是没来。慕沉泓沉不住气了,立刻将李可简召了来。
“太子妃脉象如何你如实禀来,看究竟是不是喜脉。”
李可简小心翼翼地给宫卿请了脉,诚惶诚恐道:“微臣虽然医术不精,但喜脉是确定无疑。”
慕沉泓心里大喜,握住了帐外的那只纤纤玉手,对李可简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是,微臣不敢。”
“日后太子妃的饮食由你来调理,好生侍候,等本宫回来,重重有赏。”
“是,微臣自当尽心尽力。”
李可简退下之后,慕沉泓笑着一挑帐帘,将半躺着的娇妻扑倒。宫卿笑颜如花,眉目含春。这整整煎熬了半个月的心事终于放下了。两人欢喜不尽,倒像是合谋做了一件机密大事,又是激动又是兴奋。
宫卿搂住慕沉泓的脖子,笑盈盈道:“夫君真是料事如神,堪比淳于大人。”
“是为夫百发百中无虚弦。”他一语双关,瞬间将她的脸羞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