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瞧着拦在马前的人高马大的两个侍卫,今日格外不同,什么人都要盘问。好言好语说了缘由。车夫直说只要借路一走,并无窥视公主别院的意思,侍卫就是不愿放行。
郭满在车里等得心焦,双叶下车亲自解释也无用。
最后这番动静果不其然就惊动了后院里嬉笑的贵女们。河洛公主听了管家之言,有些诧异。俏丽的杏眼眨了眨,歪头看向一旁面色已经很难堪的思思表姐,又问了一遍管家道:“你方才说,那是哪家府上的马车?”
“周家的,”管家耐心道,“马车一进来便鬼鬼祟祟的,侍卫拦着没叫走。”
“你可确定马车里头坐着女眷?”
周博雅与谢思思之间的那点事儿,河洛公主赵馨容可清清楚楚。毕竟当初思思表姐想和离,她母后不同意来着。为了叫思思表姐摆脱周家,还是她亲自说项,才说通了她母后给周家降下一道懿旨。
赵馨容素来是与谢思思最贴心的,谢思思什么话都与她说。谢思思如今又反悔想哄回周博雅的心,自然瞒不过她:“若是的话,你亲自去请,就说本宫要见她。”
她这话一落,一旁谢思思立即看过来。
赵馨容笑了笑,安抚她:“思思表姐,本宫便替你会一会姐夫新娶的这继室。”
谢思思知道她的手段,脸色顿时好看了起来。
“主子,周家人说有要事在身……”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回话。
“什么要事?什么要事比公主召见还要紧?”赵馨容皱起眉头,温婉的嗓音却听不出喜怒,“本宫要见她,郭六只能乖乖地过来。”
管家喏喏点了头,心中叹气地又折回去,转瞬便将这话传到郭满耳里。
郭满:“……”
说实话郭满对这名声不错的公主还挺好奇的,很想知道这集万众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到底能有多出众,比她们家娴姐儿还出众么?况且娴姐儿那事儿,她一直觉得蹊跷。毕竟世家闺女选秀,再没有三日便定下留人的惯例。皇后那么急忙忙留下娴姐儿,她可不知道,耶律皇子曾与娴姐儿有旧,肯定不会是好心。
于是郭满便联想到她自己曾看过得诸多替嫁小说,自己半蒙带猜地,很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谢皇后拿娴姐儿挡刀的事实。
管家还在车门前候着,一手做邀请装请郭满下车。
郭满看了看天色,这般拉拉扯扯也耽搁了许久。再看这官家,她敏锐地觉得进去一准没好事儿,她直觉素来敏锐,于是理也不理一旁不叫通行的侍卫,冲外头朗声道:“既然此路走不通,那便原路退回,今儿便不去了。”
车夫二话不说,扬鞭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赵煜赵小王爷收到了来自石金华楼全部点心各包一份的真诚致歉。赵煜看着满屋子的各色糕点,心中无语凝噎。
他只想要个奶浆丑点心的方子罢了,这个笨猪!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近来京的天儿有些反反复复, 前几日还热得仿若眨眼就进入酷暑, 今儿就突然转凉了。凉风袭袭的, 夹杂着细雨,吹在人身上, 叫人忍不住又套上了夹衣。
郭满盘腿坐在飘窗边的软塌上, 琢磨周博雅昨夜入睡前跟她说的话。
荆州时疫赈灾款贪污案,陛下命大理寺彻查。周博雅身为大理寺少卿亲自负责相关事宜,后日便要下荆州走一趟。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归期不定。
时疫的话,很危险啊……郭满皱着眉, 盯着院中的一棵银杏树定定地出神。
古代医疗水平普遍偏低, 像时疫这类突发性疾病在没得到控制之前, 杀伤力是无法估计的。郭满其实不希望周公子这时候下荆州, 但太子更早便在荆州主持水患事宜。当朝太子殿下已然亲自身先士卒, 周公子若不去也不大可能。
因这消息来得突然, 郭满昨晚都忘了将耶律十三的事儿透给周博雅。今儿想起来,周公子人早去上朝,不在府中了。
抓了抓头, 感觉有些糟心。
窗外的天, 已经黑沉下来。院中的草木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廊下灯笼也微微作响,一派风雨欲来的征兆。
双叶看了眼天色, 见郭满坐那儿想得入神, 拣了件衣裳过来披在郭满的肩上:“这天儿眼看着要下暴雨了, 怕是一会儿就要下。”
一面瞧着院子里小丫头们合窗闭户,轻声问一句:“主子想什么呢?”
“可是在想那河洛公主的事儿?”想着昨儿公主别院那下人要主子进去,自家主子没搭理,掉头就走,双叶心里头怎么都有些不踏实,“若想看雨的话,主子不若坐进来些,这窗子够大,仔细别淋着了。”
提到河洛公主,郭满抬起了头,她都把这事儿给忘脑后了。
“主子,这河洛公主听说很得圣宠,”被她家主子那般拂了脸面,会不会记恨她家主子?“要不要也问问姑爷?”
“不必,周家女眷还不至于这点事儿还诚惶诚恐。”这点底气她还是有的,郭满摇头,“昨儿我在马车里头又没露过面儿。看见周家马车就敢拦,侍卫也是胆大。若里头坐着祖母,那河洛公主还得反过来给周家这边认错请安。”
这么一想也是,双叶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郭满看她这谨小慎微的做派,想着这两丫头跟母鸡护崽似的护着小郭满长大的不易,心下有些感动。便道:“你家主子如今已是周家人,身后站着整个周家,并非无依无靠。莫要拿过去的身份看低了自己。”
双叶难得有些懵,眨了眨眼睛,顿时有些惭愧:“主子说的是,是奴婢狭隘了。”
其实双叶担忧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昨儿她行事,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公主有请,她若直接拒了也不算失礼。招呼不打,掉头便走,未免显得小家子气。郭满挠了挠头发,有些懊恼,怕是那河洛公主几个心里都要笑她。
她猜得一点没错,河洛公主心里确实在鄙夷她。
能短短几个月就叫周博雅捧在手心,她还当这郭六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这般小家子气,想来不过只懂些邀宠谄媚的后宅妇人手段。赵馨容便又捡了几句贬低郭满的话哄好了谢思思,吩咐人将她送回了谢府。
人一走,赵馨容嘴角的笑意便敛了干净。
收敛了笑意的脸,不见丝毫温婉,反而显得人十分漠然。
“殿下,”一个嬷嬷打扮的女子引着一排捧着一派画册的宫人过来。约莫三十岁上下,梳着一丝不苟的独髻,簪两根赤金的簪子,显得十分体面,“娘娘准您出宫散散心,正经事儿却不能忘。这里是娘娘命人搜罗的京中才俊的画像,福内侍今儿一早特地送来。您若得了空便瞧瞧。看着合意的,驸马的人选就尽快定下。”
此人乃河洛公主赵馨容的奶嬷嬷,姓余,自幼奶着河洛公主。如今是她身边的掌事姑姑,宫人们尊她一声余姑姑。
赵馨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转头问起了赵宥鸣。
“荆州那边可传信件回来了?”太子下荆州,她跟她母后的这颗心就一直悬着。赵馨容如今是全然没心思选什么驸马的。不过考虑到两个月后北国使团进京,北国十三皇子要择一妃回国,她的亲事自然得尽早定下来。
赵馨容本人是无所谓嫁去哪儿,只是谢皇后嫌北国太远,怕女儿往后遇着事她鞭长莫及。
“罢了,都搬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