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抆了手过来,眉头也皱起来。
这儿是花城不是京城,他们如今势单力孤,孤身去太危险。双叶不想郭满搅和其中,于是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不去:“姑娘若是觉得不好应付,咱们便借病推了。”
反正上回太守夫人带着一群太太亲自来府上探望过,还被她们给吓了一回。此时就算自家姑娘借病不去,也说得过去。
郭满却摇摇头,若只是她自己,郭满当然是能不去便不去的。但周公子既然人全派出去,怕是案子到了紧要关头。这场宴,得问过他的意思再做定夺:“先放着,且等夫君回来。”
今日周公子回来,已是深夜。
窗外一片漆黑,四下里除了深夜的虫鸣声,十分安静。周博雅悄无声息地去屏风后头换了身干净的衣裤,轻手轻脚地梳洗。方才已经在外院沐浴过,此时不过简单抆抆。再转过头出来,就发现郭满不知何时醒了。
黑如墨缎的头发盖在小人儿的背上,又浓又密,显得人十分肩胛十分纤细娇小。亵衣也睡松了,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人在床榻上睁着清明的眼看他。
“怎么这时候醒了?”周博雅顺手为满了一杯凉茶,端着边走边饮。
郭满睡了又醒,嗓子眼儿仿佛还藏着睡意。请帖的事儿比较急,她于是与他说了。
周公子仰头将一杯灌下去,抬手间,亵衣的袖子滑下去,露出肌理流畅的小臂,白皙且肌肉清俊。
迈着腿过来,周公子在床榻边缘坐下。
想着小丫头为了他的事儿半夜不睡,他抬手揉揉郭满脑袋,心里十分熨帖:“去自然要去,花城这边耗了三个月,确实也该收网了。就是到时场面可能会有些混乱,满满若是怕,不去也无碍。”
“会杀人么?”乱点儿没事,但当她面儿杀人的话,她就有些勉强。
周公子想着她那老鼠胆,沉吟了片刻,觉得还是别让她去了。那等场面,本就少不了冲杀。若对方奋起反抗,杀个十几二十人都正常。周公子抚了抚郭满脑袋瓜,眼眸幽幽地沉下来。况且,昨夜便有三支江湖镖局进了花城。若他没猜错,那三十个江湖人是找来对付他的。
“届时叫石岚清风护你出城,在城外等为夫。不出三日,为夫定会跟上来。”
郭满不由心中一凛,这是到最后关头了?
想着既然是最后关头,她不拖后腿就算帮了忙。于是也没故意矫情,点头就说话。
周公子忍不住笑,他就喜欢小媳妇儿懂事。
两人本就在谈正事儿,周公子靠在床沿上手便顺了习惯地拍拍郭满。原本只是随手拍,拍多也没注意分寸。谁知今日这丫头身上不知穿了什么料子,亵衣裤又滑又薄。兼之她这人坐姿素来十分不讲究,料子便顺着她那粗放的姿势,滑到了胳膊上。
周公子黑灯瞎火一顿乱拍的,就拍了一手的滑腻。
“……”
周公子僵硬地停了手,垂眸幽幽那么一打量,顿时跟见了鬼似得,飞快地就把脑袋给拧向一边。
小丫头吃什么药了长得这么快!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出城的行程安排得十分急, 周公子的人,深夜护送郭满主仆出城。但对外却是声称郭满卧床养病,不宜见人。
太守夫人为此表示十分遗憾,但也只派了信任的下人前来探望。那下人几个月前才跟着太守夫人来过宅子, 自是见过郭满形容枯槁口吐鲜血的模样。想着那日场景委实吓人, 她来了府上,愣是连郭满的面儿都没见, 匆匆便回府回禀了。太守夫人没太在意, 毕竟只要确定周公子参宴,其他闲杂人等便不必太过拘泥。
生辰宴这日,太守府宾客满门。
郭满人不在, 周公子独自骑马前往。太守府门前衣着体面的管家一一查过来客的请帖,再安排下人引客人进府。周公子的人卜一出现在,周遭便全静下来。荆州出美人,但再美也没见过比眼前这公子更出众的。
周博雅翻身下马,在场之人一个个都看愣了神。
府外停着的马车里, 还没来得及下车的女眷掀了帘子偷偷地打量。面面相窥之后, 俱都暗自猜测起这位公子到底是哪家的, 怎地从未见过。
顿了几息, 府门前才有迎客的管家弓着腰下来请。
周公子先是将请帖递给他,而后将准备的贺礼递给管家身后的小厮。只见那管家打开快速一看脸上便挂了笑。他手一抬,客气地请周公子进府。周博雅淡淡地点了头, 没多在意身后一众探究的目光, 抬脚便跨进了府中。
他的人一进府, 消息就递到了张窦礼的耳中。
张窦礼此时正在书房与人会谈。
荆州水患,时疫肆虐,惹出如此大的祸事,荆州这几城的太守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当初楚河堤坝的修建,大家可都分过一杯羹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之中不论动了谁,于其他人来说都不是好事。为着所有人都平安无事,自然得群策群力,应对朝廷下派的钦差。前日夜里,几个涉案人员连夜赶过来。
此时在场的不仅荆州州牧苗仲杰,还有罗城太守居正易,逃跑的东陵城太守缪阐明,以及花城张窦礼,全部挤在这小小的书房之中。
此时不由目光全投向上首的苗仲杰。这人胆敢孤身前来,该不会她们猜错了?
苗仲杰半靠在软塌上,肿眼泡懒洋洋的眯着,似乎怡然自得。他痴肥的手指不住地敲打膝盖,见状,不慌不忙道:“都急什么!这才是开始呢,且再等等。”
罗城太守性子最急,“照下官看,甭管他是与不是,先把人扣了方为正理。等人扣在了咱们的手中,捏圆搓扁,全由着咱们决定。”
在他看来,那什么疑似大理寺少卿的公子哥儿,不过一个闲散子弟罢了。
再说,就算那人当真是周博雅,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荆州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周博雅再手段了得,也不过只有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若瓮中捉鳖还被人家一锅端,那他们活该命有此劫,蠢到了极致也怪不得人。
“话不能这么说!”缪阐明立即就反对了。无凭无据扣人,只有莽夫才如此行事。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堂堂一届文人,怎能如此不讲究?“行事有章有法方能堵住悠悠之口,若真如居大人这般粗暴,当真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居正易不屑,哼了一声讥讽道,“那也比缪大人弃城逃跑强。老夫虽说行事不讲章法,但也做不来弃城逃跑之事。”
“你说什么!”
被踩着痛脚的缪阐明气得蹦起来,食指指着居正易,老脸涨成猪肝色。
东陵城时疫那般凶猛,短短数十日便成了死城,他不逃跑,难不成陪着那群贱民一块死?缪阐明直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罗城也爆发大规模时疫。看他姓居的跑不跑!
两人素来不对付,一言不合便吵起来。
“吵什么吵!”苗仲杰被两人闹得头疼,抬起一只眼不悦呵斥道,“是与不是,且等今日宴会试过才知道。你们此时窝里吵翻天,是想闹得天下皆知?”
苗仲杰一发话,两人顿时哑了火。
苗仲杰却冷冷一哼,抬起眼帘问没张口的张窦礼,“人手可都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