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干元举杯轻轻一嗅,再尝了一口,笑道:“上好的春茶?”
高澹:“好茶配好客,相得益彰。”
邵干元放下茶杯,叹道:“非临大事不能见真性情,我过去恐怕有些误会高兄了。”
高澹一哂:“当日若非邵兄愿意同我结盟,保我一程。恐怕我至今也不能真正进入六姓内部。若是这也算误会,我倒是希望更多一些人愿意误会我。”
邵干元目光炯炯:“高兄不怪我?”
高澹:“从未如此想过。”
邵干元:“那我问高兄二事,望高兄如实回答。”
高澹:“请说。”
邵干元:“如今燧宫虎视眈眈,高兄可有信心对抗燧宫?”
高澹摇头:“燧宫也并未如何可怕。”
邵干元:“如今智氏一族已有没落之势,未知高兄可有……”他声音变轻,“取而代之之心?”
两人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烈烈野心之光。
高澹坦诚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居人之下。”
“好!”邵干元击节赞叹,“高兄既有此心,我少不得附骥中共事了,只盼我们日后精诚合作,互不背弃。”
高澹起身,来到书房架子上取了一坛酒,拍开封泥,倒了两杯,一杯与邵干元,一杯与自己,笑道:“你我且喝一杯,一杯之后,一世人,两兄弟。”
邵干元干脆利落,接过杯子一口下去,天旋地转,摔倒在地。
他刹那明白自己着了道,可是这一瞬间,匪夷所思的错愕甚至盖过被算计的愤怒:“高澹?我欲助你上位,你为何——”
高澹将杯子拿在手中,坐在位置上,对着邵干元怜悯似地一叹:“我不需你相助,也能上位。”
邵干元呲目欲裂:“你如今杀……杀我,瞒不了……多久!”
高澹笑道:“邵氏擅占,族中当然有些诸如‘命牌’、‘命火’这样联系性命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又怎么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害了邵兄的性命呢?邵兄放心,你所中的不过是些厉害的迷药。我虽不需要邵兄助我上位,但邵兄对我还是很有用的……”
他站了起来,在书房中踱步片刻,直到邵干元神色昏昏,撑不住陷入昏迷之际,才俯身在邵干元耳旁说:“邵兄放心,不是我要杀你,是你彻底入了邪魔瓮中,练了邪魔功法,人不人鬼不鬼,要杀我与智族长啊……可惜智族长,被你偷袭,送了性命。”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高澹站直身体,转身向后,便见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人来。
窗外的光照亮了他的形貌。
“邵干元”再度出现!
高澹抚掌而笑:“明如昼将你派到我身旁来真是派对了,你这变色龙的功法,我看哪怕亲近之人也不能分出。”
说罢,他敛了笑容,再道:“你自我处离开之后,去邵氏族中晃上一圈。我即刻带上邵干元,同智九恺一起前往西线。届时,杀智九恺,嫁祸邵干元,引正道见证,再拖下剑宫等三派人马——”
“如此,贵主只需对抗聂经纶、游不乐,与密宗两部了!你我间的合作,合该到了收获之日。”
第97章
邵干元前往高澹族中而后又返回邵氏一族的消息在当夜既传到智九恺耳朵里。
此时智氏一族灯火通明。
在接到静疑女冠来信之后, 智九恺已调动族中一切力量, 拟定两天之后的各种西线人员及行程。
这消息他过耳既忘, 并未探究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高澹与邵干元这两位素来亲近的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乃是招招手, 顺势借着这一消息,派遣心腹往高氏一族,通知高澹启程时间。
事情宜早不宜迟。
事到如今, 除了捉出内奸, 他也欲借此机会,一看界渊!
今夜收拾的最后, 智九恺开了暗室,在琳琅满目的珍藏之中, 取了一张灿银流光、轻若无物的贴身软甲,又取了一柄看似平平无奇, 实际曾伴他立下不世功勋的星铁长枪。最后再收拾几瓶许清平闲来无事为他制成的救命丹药。
一切收拾完了,智九恺本待离去,但足下未动, 目光定在放置许清平素日所给丹药的柜子的角落, 取下一绿色小瓶。
若我不幸……
他缓缓摩挲着这一小瓶,如山如石的面庞微一抽搐。
世家也决不能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两日之后,烈日高悬。
智、高氏二族人马于族中集合,自天还未明之际开始出城,一直到天已黄昏, 最后一队人马方才彻底出城。于街道穿行之际,他们衣甲整肃,煞气凛然,前行之际,两足齐齐踏在地上,引得地墙震颤不已,似洪荒巨兽缓慢向前,整座繁华中都,似霎时空了一半!
聂经纶与游不乐既然已与智九恺撕破脸皮,自然不会前往送行。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智九恺与高澹行动的方向。
他们除了暗中遣人跟上智、高两族之外,还联袂找上了密宗的使者,意图说服他们先分出一小部分人,往西线走去。如今正是绝好机会,不论何种压力都要高氏与智氏两族的人挡在前面,他们只需要小心谨慎,即刻浑水摸鱼,得到许多平日得不到的珍贵情报,可谓坏事别人顶着,好事你我分了。
密宗使者问:“我听闻如今界渊正在西线的逝水。”
聂经纶微微一愣:“不错。”
密宗使者一口回绝:“那就抱歉了,我密宗绝不会与界渊直接对上,这是我教释尊的圣意。”
此言大出聂经纶与游不乐意料!
聂经纶急道:“但界渊犯我世家之心不死,我们早晚需要与界渊对上啊?何况密宗如今正陪我世家抵御燧宫入侵,不是早已与界渊对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