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征程,如今只剩最后一步!
高澹早早传信给了明如昼,约与对方实践两方协议:他掌世家半壁,暗助燧宫!
可惜一夜过去,火光纹丝不动,并未带来任何明如昼的消息。
霜白的天色在窗格外亮起的时候,坐在静室之中的高澹动了。
先是衣角轻轻一振,随即长身站立。
高澹几步来到门前,拉开纸格的那一瞬,盛大的光芒炸开,为其镀上一层灿烂金边!
大凡能伫立幽陆的门派,总有使其立足于世的“神器”。
这些“神器”并不如至宝是实实在在的兵刃器具,它们更可能是无形的东西,比如守护大庆王朝的神龙,比如剑宫的镇山太真紫薇八极神阵。但就世家而言,其神器倒是实实在在的器具,它乃——社稷鼎!
社稷鼎为一块星外陨石所造,其通体黝黑,触之冰寒,高三人有余,宽十人环抱,重达一千二百一十二斤,镇守中都天台之上,沉沉浑浑,巍峨不动,天台甚高,社稷鼎更高,使中都所有人,不论置身任何位置,只消一抬起头,就可看见鼎在上方,沉心其下。
如今高澹站在西城墙上,城墙之下是挤得密密的仰望着他的人群,而视线远处,社稷鼎更遥遥在望。
他伸出手,如鼎在握;他翻手下按,众人鸦雀无声。
大丈夫生于世,岂可无权?
大丈夫生于世,只为今朝!
高澹细细咀嚼着心头的话,享受着被众人目光追逐的乐趣。
如是默了几息,他嘴角裂出一道微笑,高声说:“众所周知,如今世家正遭遇着百年浩劫!燧宫邪魔入侵世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罄竹难书!他们所过之处,大地化为焦土,百姓尸横遍野!为了抗击邪魔,正道盟员不远千里赶来,晏真人、静疑女冠、戒律大师更在逝水河畔约战界渊……无数豪杰轻掷性命,只为拖住邪魔脚步!可是如今,他们还是来到了中都城下。”
人群之中顿时响起嗡嗡之中,还有压抑不住的恐惧哽咽。
随后他们如同抓住了溺水浮木一般,将目光集中在高澹身上,满怀信任大声说:
“高族长,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办!”
“高族长,我们都听你的!”
高澹双手下压,直到激动的众人渐渐冷静下来,才继续说:“我们屡屡失败,是因为世家孱弱?是因为正义胜不过邪恶吗?都不是!邪恶固然使人恐惧,可唯独正义才能传唱幽陆千百载。这一次,世家之所以会在邪魔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是因为世家中出了一个叛徒!”
群众哗然!
火焰轻而易举点燃了纸张,人群沸腾:“是谁!那个叛徒是谁!”
高澹拍了拍手,左右族人立刻将旁边一具覆盖黑布的长状物推下城墙。
黑布在半空中被风吹散,串着绳子的条状物暴露在无数人的视线之中。
惊恐的抽气此起彼伏,汇成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这是什么怪物!”
“他——他长得——”
“这是邵干元。”
高澹的声音像是蕴含魔力,每一个音节都吸引着无数人的注意。
他们随着高澹的声音关注着悬在城墙上摇动的尸体,看着这尸体半边是肉,半边是骨,还算完整的头颅之上,居然皮肤通红,长了两只角,生了三只眼!
而后他们又目光转向高澹,这一刹那,高澹正如骄阳,天然吸引万物注意!
“邵干元不甘屈居人下,丧德败行,早早与燧宫勾结,暗中传递世家情报给燧宫,使得燧宫在战场之上屡屡得到先机,这还不止,他甚至安排邪魔来到身边,刺杀许族长与智族长……至于证据,他宛如怪物一般的尸身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乃是修炼邪法之后产生的异变!”
“智族长真的死了?”
“许族长是被邵干元杀的?”
仇恨化作焚野烈火,烧灼每个人的神智。
第一颗石头被人投向邵干元的尸体,接着,无数石头被掷向邵干元。
风声越紧,绑着绳子的尸体在空中摇摇晃晃,破败不堪。
“叛徒!叛徒!猪狗不如的叛徒!”
无数人在愤怒的狂吼,吼声之中,也有人惶惶然道:“如今智族长许族长死了,邵干元是走狗,游不乐和聂经纶也都走了,如今我们还有谁?”
我们还有谁?
这是所有人最为恐惧的一念。
“高族长!”一声响亮泣涕,一人俯拜在地,在他的带领下,无数人俯拜在地,祈求高澹,“我们都听你的,不要放弃我们!”
天空还留有一线夜晚的灰。
风卷着站立城头人之衣袖,长衣猎猎翻飞,斯人将乘风而去。
高澹满意地看着眼前一幕。
人们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与恐惧,恐惧与愤怒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依靠。
他骤然抬手,扬起声音:
“我的叔爷婶婶们,我的兄弟姐妹们,我的子民们——”
“你们皆是我的长辈,皆是我的手足,皆是我的血脉,我怎么会放弃你们?”
“如今内奸已除,燧宫再不能在世家地盘上纵横肆虐,我、及我的族人,将更会永远站在你们的身前,为你们挡住一切来自刀枪剑戟,直至死亡来临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