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小喜在水卿卿的连番追问下,终是将盛瑜来找梅子衿的事同水卿卿说了。
原来,陈皇后一事结束后,原本要随盛方离宫的盛瑜,却在储秀宫的门口见到了守在那里等候水卿卿的梅子衿,更是见到了两人亲密甜蜜的幸福样子,不由勾起了她对梅子衿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深情,更是想起了之前父亲同她说过的事。
半年多前,在梅子衿离开京城赶往边关战场前,是盛方帮他见了水卿卿最后一面,所以,为了谢谢盛方的恩情,也为了盛方的跪地恳求,梅子衿曾答应盛方,回京城后纳盛瑜进侯府做姨娘。
但后来,因为盛瑜一直被陈皇后软禁在储秀宫,此事也不了了之,早已被梅子衿与盛方淡忘了。
可是盛瑜却一直记着。
特别是陈皇后伏法后,她自是知道再也做不成乐宜公主的陪嫁宫女,也无机会进入侯府。所以现在惟一的机会,只有找梅子衿履行当初对父亲的承诺了。
想到这里,盛瑜不顾盛方的阻拦,竟是直接找到了水卿卿所居的凉风台来见梅子衿了……
听小喜说完,水卿卿心里五味杂陈,更是慌乱难言,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看着水卿卿沉默不语的样子,小喜猜测她心里必定是不好受,不由劝慰道:“小姐不要担心,侯爷他没有答应盛小姐的要求……侯爷说,他宁肯违背承诺,或是用其他方式补偿盛小姐与盛家,却不愿意再纳盛小姐过门……”
闻言,水卿卿不解的看着小喜,怔呐道:“为何?侯爷却是最讲信誉之人,他答应盛太医的事,为何要违诺了?”
以水卿卿对梅子衿的了解,他从来都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她却是不敢相信,他会有如此出尔反尔之举。
小喜道:“侯爷说了,当初,他以为小姐要嫁与太子,心灰意冷之下才答应了盛太医的恳求。那个时候,后宅女眷对侯爷来说,只是侯府多养一个人罢了,侯爷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所以……只是报答盛太医的恩情,让……让孤老无依的盛小姐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才答应的,对她本人……侯爷并无其他想法……”
确实,当时盛方恳求梅子衿时,梅子衿就直言对盛瑜没有感情,不可能给她夫妻间的宠爱,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着从边关回来,盛瑜嫁进侯府,也是独守空房,跟无夫君是一样的……
可对盛方而言,他深知自己女儿对梅子衿的感情已是走火入魔,再加上她之前的变故,再难嫁与好人家。
可偏偏盛瑜心高气傲,不愿做继室,也不愿意嫁与平民家,家里给她寻的一些亲事都看不入眼,一直执念着要嫁入侯府。
为了给她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爱女心切的盛方,却是顾不得梅子衿所说的这些,只求如了女儿的心愿,让她能在侯府安稳度日……
听了小喜的话,水卿卿心里越发的酸涩难言——
她理解梅子衿当时的心境和决定。
但是,既然他之前答应了,如今却反悔,对不起盛方,也会让人诟病……
水卿卿苦涩笑道:“侯爷既然当初答应了,如今若是反悔,岂不是对不起盛太医,更是惹人诟病说闲话的……”
小喜嗫嚅道:“可侯爷说了,他如今与小姐两情相悦,更是有了小公子。后宅的女眷,他一个都不想多要,更不想再多添新人惹事非,所以拒绝了盛小姐,但是……”
“但是,盛瑜必定是不会答应的,对吗?”
看着小喜惶然的样子,再依着她对盛瑜的了解,水卿卿不难想到,对梅子衿痴迷成魔的盛瑜,必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果然,小喜白着脸点了点头,眸光看向门外,叹气道:“侯爷离宫走后,盛小姐却不愿意离开,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在奴婢的屋子里呆着不肯走,说是……说是要见小姐。”
原来,这才是小喜脸色疲惫的原因,敢情昨晚,盛瑜呆在她的屋子里,让她如何安眠?
若是换做其他人,小喜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已将她赶走了。
可偏偏她是盛瑜,是她的前主子,那怕上次她坑害了小喜,小喜还是不能舍下情面赶她走……
听闻盛瑜被梅子衿拒绝后,竟是赖在自己这里不走,水卿卿心里沉闷,起身离开妆台,来到外间的圆桌边,一面让宫人端上早膳,一面对小喜道:“过门即是客。去请盛小姐一起来用膳吧!”
小喜迟疑片刻,终是领命下去,去请了盛瑜过来。
片刻后,小喜领着盛瑜出现在房门口。
一进门,盛瑜就上前恭敬的给水卿卿行礼请安,一脸感激道:“多谢郡主之前对我的相救之恩,让我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水卿卿对盛瑜,之前因着盛家的恩情,倒是对她有三分好感,那怕听说了她在南方的遭遇,水卿卿也并没有看不起她,反而对她多了一丝怜悯。
但自从上次她帮陈皇后来自己这里偷密函、对小喜下药后,水卿卿对她的好感与怜悯全无,后来让贤妃带她出储秀宫,也是看在盛方的情面上。
所以,看着盛瑜假惺惺的样子,水卿卿淡然道:“盛小姐客气了。我帮你,是为了感谢盛太医对我的恩情。如今,你已无事,吃是早膳就离宫回家去吧——后宫并不是你的久呆之地。”
听到水卿卿开口就让自己走,盛瑜脸色瞬间挂不住,站起身眸光定定的看着水卿卿,皮笑肉不笑道:“郡主,想必方才小喜已同你说过我与侯爷之间的事了。既然郡主要偿还我们盛家对你的恩情,郡主何不好人做到底,再帮我这最后一次!”
盛瑜的口吻,根本不像商量请求,反而像在命令水卿卿般,连小喜听了,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水卿卿却不以为然的笑了,抬眸静静的看着立在桌旁的盛瑜,一字一句淡然道:“我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但我更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与我恩情的是你父母,却不是你盛瑜。何况,你先前与皇后勾结,不但坑害小喜,连你自己的父亲都能坑害,这样的人,我却不会帮!”
“你……”
盛瑜万万没想到水卿卿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气得脸都白了。
“而且,侯爷一直不喜你,我如何能勉强他做违心不悦的事——而盛姑娘也应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盛姑娘那怕入了侯府的门,也不会幸福,何不找个真心相投的夫君好好过日子……”
盛瑜彻底恼了,挺身立在水卿卿的面前,冷冷道:“说到底,郡主就是想独占侯爷,又何必虚伪的说这么多……说到不喜,郡主在假借我之名嫁进侯府冲喜时,不也惹得侯爷诸般嫌弃么,可如今还不是勾引得侯爷对你百般的好——所以这世间的事情,根本没有绝对之说,说不定等我进了侯府,与侯爷日夜相处,侯爷也会喜欢上我……”
见盛瑜说话越来越过份,也越来越没有分寸,口无遮拦,还出言污辱水卿卿,小喜忍不住要开口制止她,却被水卿卿抬手拦下。
水卿卿看着一脸盛气凌然的盛瑜,缓缓道:“既然盛小姐如此自信,就不必纡尊降贵的来求我了——小喜,送客!”
说罢,水卿卿再不迟疑,冷冷挥手让小喜送盛瑜出去。
原想着借着盛家的恩情让水卿卿帮自己进侯府的盛瑜,却没想到在水卿卿吃了瘪,气得脸都绿了,愤然离开走了……
盛瑜一走,小喜满脸歉意的对水卿卿道:“小姐,盛小姐她从小被娇惯坏了,说话没有分寸,还请小姐见谅……”
看着小喜惶然的样子,水卿卿心里一喜,对她笑道:“傻丫头,我自不会与她计较,更无须你为她道歉。何况方才,我对她说的话也不客气,她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我不会生气的。”
听到水卿卿的话,小喜却是释然的笑了,道:“奴婢之前还怕小姐顾念着老爷的恩情,会答应帮她呢。幸好小姐这一次却是明智的拒绝了她。”
水卿卿默默叹息道:“她若是一个善良安分之人,我或许会帮她去向侯爷求情。但她不是——她与白凌薇是同类之人,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所以,带她入侯府,却是侯府的一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