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殿内烧着的好几个炭盆,幽暗闷热得很,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水卿卿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苦涩汤药味,让人心里越发的滞紧。
外殿靠窗的软榻上,太后恹恹的斜躺着,身边陪着琳柔郡主。
见太子进来,琳柔郡主连忙起身站到了太后的身侧,曲身柔声的向太子请安。
然而,待她见到跟在太子身后进殿的水卿卿时,眸光骤然一紧。
太后也看见了水卿卿,疲惫的神情间不由涌上一丝嫌恶,伸手让琳柔郡主扶着她坐起了身。
见此,太子连忙上前赶在琳柔的前面,扶起了太后,满脸愧疚道:“孙儿不孝,让太后受累了!”
太后睥了眼上前向她请安的水卿卿,冷冷道:“她怎么进来了?”
李宥皮笑肉不笑道:“莞卿郡主口口声声担心父皇,不放心父皇,若是不让她见一见,还以为孙儿在谋害父皇——这个罪名,孙儿可担当不起!”
太后哼了一声,接过李宥亲手递过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冷冷道:“你为了你父皇日夜操劳担心着,还要操心着前朝的事,孝心日月可鉴,若是有人敢乱编排浑话污蔑你,哀家第一个不放过她,定要拔了她的舌头才解恨!”
一面说,太后的眸光一面直直的瞪着水卿卿,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着,话语里更是毫不遮掩的威胁着。
水卿卿半敛着眉眼默默听着,形容平淡,不置言语。
见此,李宥心里冷冷一笑,开口道:“既然来了,莞卿郡主就好好去看看父皇吧——但愿郡主的孝心能感动天地,让父皇早日醒过来。”
水卿卿并不去理会他话语里的嘲讽,曲膝行礼退下后,折身往晋明帝所在的内殿而去。
太后给李宥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一同前去。
琳柔郡主见李宥和水卿卿进去,也跟着一迸进到内殿去了。
内殿的灯火较之外殿更加的昏暗,宫人见太子领人进来,连忙捧了烛台跟着过去,将烛台就近放在了晋明帝的床榻边。
而他们进去时,内侍正在喂晋明帝喝药,见他们进来,连忙放下药碗勺子恭敬跪下请安。
李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水卿卿顾不得其他,一进去眸光就急切的朝龙榻上的晋明帝看去。
烛光的照映下,水卿卿终于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晋明帝。
只见他静静的躺在龙榻上,面容平静,气色也很是正常,仿佛他此刻只是疲惫睡着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晋明帝,水卿卿心里一酸,眼泪在堪堪要涌出前,被她咬牙忍了下来。
李宥侧过身定定的看着她,冷冷道:“郡主心里可还有疑惑?!”
水卿卿眸光仔细的将晋明帝从头到脚打量过,淡淡道:“太子说笑了,我那里有什么疑惑,不过是见皇上一直未醒,心里不免担心牵挂。如今见皇上气色甚佳,我更是放心了,相信不及多久,皇上一定会醒来的。”
水卿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寻常——
既然晋明帝气色这么好,不见病态,为何迟迟不醒?!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佯装无意的打量了一圈四周,疑惑道:“咦,怎么不见吴用大监?皇上身边一直是他在照顾,如今皇上病重,吴大监怎么不在了?”
不等李宥开口,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琳柔郡主道:“大监天天照料皇上,不眠不休好几晚,也跟着病倒了。太后娘娘恩典,让他下去歇息了。”
水卿卿淡然一笑,眸光往琳柔郡主脸上轻轻一扫,笑道:“如此,却是辛苦郡主了。每日陪着太后守在这里,连脸色都熬黄了,着实辛苦!”
闻言,琳柔脸色惊变,连忙拿手遮住自己的脸,看向水卿卿的眸光带着愤怨,甚至是妒忌。
琳柔郡主长得娇美,可肤色却偏黄,不像一般贵门女子那般皮肤白皙、吹弹可破。
她深知自己这个缺陷,一直小心的拿着珍珠粉敷着养着,希望勤能补拙,能养出一张光滑白皙的好皮肤来。
而常年在珍贵珍珠的养护下,她的肌肤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这也让她越发的珍惜自己的相貌,越发小心的维护着。
可这几日,为了在干清宫陪太后,琳柔郡主却是没有功夫再去往脸上弄那些精细活儿。
正在她担心自己的皮肤要变差时,恰巧听到了水卿卿的话,却是惊得脸色都变了,不由自主拿眸子慌乱的去看李宥,生怕他嫌弃自己。
可彼时,李宥的眸光却紧紧的盯着水卿卿,看都没去看她一眼,不由让琳柔郡主心里越发的心酸忐忑起来。
从方才水卿卿进殿开始,琳柔郡主就发现她与以前甚是不同,脸上娇艳的桃花色几乎能掐出水来,皮肤竟是白里透着粉红,光滑透亮不说,更是娇艳动人。
可之前,从小生活在民间、并做着苦力活长大的水卿卿,肤色却是比她差远了。
没想到,不过半年的功夫,她竟是比她初次在储秀宫见她时,白嫩了这么多,还远远的盖过了她。
如此,琳柔公主心里越发的慌乱不自信起来。
因为她一直记着,水卿卿之前同李宥订过亲,李宥那时对她更是宠溺得很,那怕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的解除了婚约,以前的事,还是被琳柔郡主记在心里,一直膈应着她。
而如今,见到李宥的眼睛一直盯着水卿卿看着,心思敏感的琳柔郡主更加的难过妒忌起来。
然而,她却不知道,水卿卿在对她说完那句话后,已是不动声色的移步往晋明帝的龙榻靠近,所以,才引得李宥紧张的盯着她看着。
龙榻边上,放着一个白玉药碗,正是方才宫人喂晋明帝喝药所用的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