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阳觉得,她的心肠还得练练。习武之人,妇人之仁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正剃的起劲,卫夫人来了。
“孽障!你在做什么?”
卫初阳很无辜,小模样还带了三分的委屈:“娘,孽障在春红肚子里呢!”你怎么老是不能明辨事非?
卫夫人头都疼了!
后院宅斗从来都是妻妾婆媳间的事情。她嫁进卫府的时候,婆婆还在,但卫老夫人很好说话,公公过世之后没两年,婆婆也跟着走了,婆媳斗争完全没有经历过。至于妻妾,如今卫府后院里,也只有她这一个正妻,卫佑在这一点上其实算得上洁身自好,妾室通房皆无。
夫妻恩爱过了十多年,忽然出现春红有喜一事,卫夫人毫无心理准备,都有点懵了,这才没有点亮宅斗技能,在女儿面前失态了一回。等回过味儿来,自己都觉得没脸。
不过是丫头爬床有了孩子,算不得什么大事,端看卫佑的态度,再审时解决而已,哪里就让值得她自乱了阵脚呢?
她都还没开始料理春红,没想到卫初阳就搀和了进来。
父母房里的事儿,她一个小毛丫头,裹什么乱呐?!
春红光着半个脑袋抱着肚子扑到卫夫人脚下哭,卫夫人低头看着她那一头如云秀发如今只剩一半,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胡闹!你这是做什么?大人的事情,哪里由得小孩子瞎搀和?”
卫初阳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陈述事实:“她惹的娘不开心,府里自然留不得她了!”她总算还记得在人前面给卫夫人留个面子,不曾提起卫夫人哭过的事实。
卫夫人眼眶一阵发热,又窝心又生气,既想抱抱这野丫头,又想逮着她臭揍一顿。连自己也觉得这心情委实矛盾得紧。
“要将她遣走也不是现在啊,你小孩子家家操心什么?”至少也得跟卫佑商量一番,看看他心里对春红到底是什么想法。
卫夫人可不想因为春红给夫妻间再添更大的芥蒂。
父母如何商议,都是避着卫初阳的。结论如何,也没人来通知她。不过春红却是在府里安心住着养胎了。
卫初阳追着问过卫夫人好几回,都没得到答案。她于是每日练完了武,就提着剑去春红的小院子里巡视一圈,盯着春红日渐隆起的肚子想会儿心事,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春红被她瞧的毛骨悚然,这胎养的提心吊胆,好几次作着噩梦醒来,几乎都要生出一丝后悔之念来。
别人家丫头爬床,怕的是正室;偏她爬床,怕的倒成了府里才十岁的小主子,这算怎么一档子事儿呢?
她的另外半脑袋头发到底也没能保住,卫初阳寻了个卫夫人看顾不及的空子还是给她全剃了,十分为她着想:“……你光着半拉脑袋,一点也不对称,万一我阿爹来了,你这不是吓着他吗?我还是受累一点,给你全剃光了吧!”连辛苦费都没收,真是越来越妇人之仁了!
春红吓的抖成一团直哭,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小姐,奴婢错了……小姐你饶了奴婢吧……”剃光了万一将军来了还当她心志坚定要出家做姑子去呢!
卫初阳诧异的瞧她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我也没准备杀你啊,就是给你收拾收拾头发。”犯得着哭的要死要活吗?
春红哪里知道,竟然一念成真?!
八个多月之后,时近隆冬,她在疼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生下一子,才过了三日就由卫佑的贴身护卫前来护送她去城里的庵堂。打头的就是当初卫夫人属意要将她许配的侍卫冯先。
其实这门婚事是冯先最先动了心思的,偶尔瞧见了春红,慕她青春貌美,后来去求了卫佑,这才有了卫夫人许婚之意。
光着脑袋的春红见到冯先,羞愧欲死,又听到这是卫佑之令,苦等了十个月的期盼一朝化为粉齑。
——她这是白白欢喜了一场,做了一场春梦。
冯先却不知春红的心路历程,只是有件事始终困惑不解,将人送到庵堂之后最终忍不住问起:“大小姐向将军提起,你不愿意留在将军府,执意要出家清修,日日剃头明志,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将军胁迫你的?”
春红当场傻住了!
被个十岁的小姑娘给踩了脸,还将她耍的团团转,她心里暗恨不已。有心要向冯先解释,可是当着庵堂里的主持以及迎接她的几名姑子,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低头暗暗垂泪,叹自己命苦,犯在了这魔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