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四爷!”那马蹄声到门前了,还有焦急的呼唤声。
“是焦黑子。”唐四爷色变,“焦黑子是府城守军,怎么跑这儿来了?”
唐四爷快步往门前走。
黄氏、唐梦龙、唐梦芙知道焦黑子是唐尚书生前救过的一个小兵,这些年来也升到校尉一职了,现在应该守府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心中忐忑,也跟在唐四爷身后。
“四爷快走!”一道黑色的人影风一般卷进大门,扑到唐四爷身前,气顺吁吁,焦急万分,“宁王反了!”
“什么,宁王反了?”唐四爷愕然。
焦黑子仰起头,脸上汗水横流,又是灰尘又是土,狼狈不堪,“宁王趁着中秋节府城百官到他王府拜节的时候起的事!他扣留所有的官员,派兵包围贡院,又拿下了所有的读书人!从他降他的给官给钱,不从他不降他的当场就杀,一刀一个!”
“天呢。”黄氏呻-吟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儿跌倒。
唐梦龙后怕的惊呼道:“幸亏爹爹没去!”
如果唐四爷去参加乡试,被宁王抓到了,他是绝不可能降贼的,下场只有一个,便是横尸当场……
唐梦芙抓住唐四爷的手,急促的道:“爹爹,别的都先别说了,快逃!”
“对,快逃!”焦黑子叫道:“四爷,四太太,我是趁乱逃出来的,听说宁王当天就控制了整个府城,接下来就要向北打了!”
唐梦芙咬唇,“宁王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当然只能向北打。”
“八姑娘怎知道宁王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焦黑子好奇。
唐梦芙道:“自古以来叛王大都如此,宁王大概也不例外。爹,娘,咱们家世代忠良,大伯二伯三伯又在京中做官,留下来便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赶紧逃。家里有一辆马车,有一匹健马,带着咱们一家人逃难尽够了。”
唐四爷和黄氏都点头,“逃。”
这时候不走是不行了。
一家人合计了下,决定人全部带走,患难与共。但那做粗使的陈婆子却是有儿有女在本地,舍不得孩子,看门的老李腿脚不便,且年龄大了,不愿背井离乡,故此这两个人便留下来了。
“能看家最好,实在看不了,保命要紧。”唐四爷交代。
陈婆子和老李头含泪点头。
唐四爷命陈婆子到族长和村长家里报信去了。
焦黑子自从昨天从府城逃出来后,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人困马乏,唐四爷让他别的先不要管,摆上饭给他吃了,让老李头弄草料喂马。
含笑不光力气大,赶车也是个好把式,就由她负责套车,其余的人各自回房收拾东西。
这时候逃命要紧,只带细软,粗笨东西全不要。没多大会儿功夫,唐梦芙就从房里出来了,然后唐梦龙、含黛也先后出来了。唐梦芙和含黛见了面都笑,“打扮成这样倒也有趣。”原来她俩心有灵犀,知道自己生的标致,逃难之时不方便,都换了唐梦龙的旧衣,打扮成了男人模样。
唐梦龙道:“只换衣裳也是不行的。芙儿,含黛,你俩拿煤灰在脸上拍拍,或许能糊弄过去。”
“这法子好,以后可以用。”唐梦芙和含黛都夸他。
唐四爷拉着黄氏从房中匆匆出来了。
黄氏也换了唐四爷的旧衣裳,背上背着个大包裹,见了孩子们长长叹息,“平日里我总嫌咱家穷,这时候我算知道穷的好处了。家里没啥细软,收拾行李容易,逃命逃的快……”
说的大家都笑了。
唐梦龙想替黄氏拿包袱,“娘,我背着吧,别累着你。”
谁知黄氏麻利的躲开了,“别,这些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你爹想拿我还没舍得给他呢,梦龙你可别趁着这时候胡乱抢我的啊。”
说的大家又笑了。
“好了没有?快点啊”!含笑套好了车,在外面急得跳脚,“这是逃命,得快点儿,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来了!”唐梦芙扬声道。
唐梦芙和含黛两位妙龄少女互相扶着往外走,唐梦芙抱怨,“都怪娘。这当儿还说笑话,笑得我腿都软了,走不快。”
黄氏“咦”了一声,“咱们一家人要是逃不了,那就是我说笑话引起的血案?”
唐四爷和唐梦龙笑,一边一个扶着黄氏,“快走吧。再不出去含笑这个丫头该急得嘴上起泡了。”
一家人相携相扶着出来,含笑正在马车前急得团团转呢,见了他们这行人眼睛就亮了,“总算出来了,快上来!”一个箭步蹿过去,连黄氏带黄氏背上的大包袱,全给抱到了车上。
“快上车,快!”含笑催着大家,“四爷,少爷,姑娘,含黛姐姐,我早就把车套好了,我还在车里铺了被褥,怕颠着你们。”
“含笑真周到。”唐梦芙一面抬脚上车,一面夸含笑。
上了车,唐梦芙才知道含笑有多周到。她不光听话套好了车,放了米面粮食,在车上铺了被褥,还放了一大撂油饼,八个水壶。这可是吃的喝的全有了。
“含笑,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能干的?”唐梦芙惊叹。
含笑自外头探进来圆圆的脑袋,“这都是姑娘教的好!我原来就是山里一个没了娘吃饭又多被家里人嫌弃要扔掉的孩子,是姑娘把我捡回家,给我饭吃,教我学道理,我有现在全是姑娘的功劳!”
唐梦芙乐,“说得我快要飘起来了。”
唐四爷和黄氏都笑道:“想飘就飘,反正马车有顶,你飘不到天上去。”
虽是逃难,一家人倒也没有愁眉苦脸的。
“可我还是想知道这一大撂油饼是从哪里来的?”黄氏有些奇怪。
含笑圆圆的脑袋又探进来了,羞羞答答的,“是我,是我……打算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