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勋伏在他的床边,眼泪渐渐爬满了脸庞。
姚子萱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眸子深处一片毁灭的平静。
等到成国公对沈勋说完,她才慢慢地走过去,站到成国公床边:“老爷。”
成国公对她露出笑脸,却说不出话来了。
“老爷,为何要那么狠心,”姚子萱的声音在颤抖,“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她是个重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在婚前被人骗了心,在嫁后干脆地一碗药喂了自己,断了自己给丈夫生孩子的指望。那个时侯的她,是绝对不愿意自己生出与旁人的孩子的。
除了那个人。可惜那个人不要她。
但是嫁了成国公之后,他年纪稍大,甚至对自己多有防备,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姚子萱的一颗心开始不由自主地偏向他。
如今,就算有时候还会想起嫁人前的那些过往,但是更多的,却是愿意和成国公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沈勋红着眼看向姚子萱。“夫人,”他说,“爹曾经说过,若是他去后,您有再嫁之意,就让我帮你处理了身份。”
姚子萱却只是摇头,在成国公的床边蹲下来,将自己的头靠在成国公的手边。
“不,我不会再嫁了。”
“就算再嫁一个,我也不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躺在床上的成国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姚子萱,最后却只能勉强动了动手指。
沈勋看着这一幕,眼眶再度红了起来。
他转身走出去,在门外守着的庶子庶女们立刻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沈勋成国公的消息。
沈勋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片刻之后,屋内立刻闹哄哄起来。
李家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成国公去了之后。
李牧言在葬礼上见到沈勋,很是为他飞快瘦削下来的模样担心了一把。因为不放心,所以他特意抽了时间去找沈勋,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
和沈勋已经非常熟悉的原因,让他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甚至还有人殷勤地帮他指路。
李牧言一路非常顺利地走到了沈勋所在的地方,脚步却顿在了门外。
沈勋在里面和别人说着什么。
从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相当陌生,但是偶尔飘出来的片言只语,却让李牧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片刻,转身就准备离开。
门在身后打开了。
一个声音疾呼:“是谁?!”
下一刻,房间内一道夺目剑光破门而出,眼看就要落到李牧言身上。
沈勋的声音这个时候才响了起来:“住手!”
那一刹那,李牧言觉得,自己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死亡的威胁。他看着从门内飞奔出来的沈勋,伸出手指弹了弹还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沈勋?”
“放手吧,是认识的人。”
执剑之人却不动,声音低低地,却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他听到了刚才的话。”
“没关系。”沈勋说,“如果是他,没有关系。”
沈勋这样说之后,执剑之人才慢悠悠地将那把看上去有些锋利的剑从李牧言的脖子上离开,但是依旧警惕地盯着他。
李牧言对着沈勋微微笑了笑:“能进去说吗?”
沈勋的目光复杂难明:“进来吧。”
这个时侯,站在门口的人才漫步走了过来,捋着胡子:“都进去说吧。李探花也不是外人。”
李牧言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个最初叫破自己行藏的人居然是镇国公,他莫名地有一种不太好的联想。
等到进了门,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沈勋的书房李牧言曾经也来过,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看到一个巨大的沙盘。
这个沙盘十分精细,山川河流道路城市都有显示。
李牧言只是扫了一眼,心中就是一惊。这个沙盘,赫然是和北宁交界的地方的地形。
他在沈勋的书房里坐下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勋也不说话,只是沉默。
镇国公却笑微微地开了口:“李探花来得真是不凑巧,正好我们在这里商量事情,有些反应过度,让李探花受惊了。”
执剑之人闻言冷哼一声,目光在李牧言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寻找一个可以一击致命的地方一样,让李牧言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无碍。”他干巴巴地说,“也是我行为无状才有此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