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幽幽的敛眉,再幽幽的一声轻叹,暗自嘀咕着:“想要趁此多抱你会儿都不给机会。”
“……”三殿下,您能别把这个事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
身后柳林花丛中,有“噗”的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重物从高处跌落到了地上,然后迅速的一阵悉索,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三殿下微侧头,凉凉的从身后那个方向扫过。
枝叶似又抖动了一下,然后再次恢复平静。
有人隐藏在御花园内的珍贵花丛之中,浑身发冷,内牛满面。
主子,您不能怪我呀!
“让他离远点。”端木恬忽然开口说道,“我不喜欢背后躲着个人,会忍不住想要出手击杀的。”
话音刚落,又是“咕咚”一声,刚站稳的某可怜侍卫再次栽倒在了地上,然后迅速爬起,“唰”的一下后退了至少十步距离。
王妃威武,他怎么觉得竟然比主子还要危险?
远处宫殿里正歌舞升平,有靡靡丝竹之音飘荡到了这里,但那些都与此刻跪在御花园里的两人无关,他们只是并肩跪着,等待今日这一场寿宴的结束。
宫廊上亮起了灯笼,灯光一路投射到这里,一片影影绰绰,周围似乎终于沉静了下去,散落在周围各怀心思的人也大都悄然隐退。
终于,似乎连远处的丝竹之声都渐渐沉静,又有嘈杂脚步声接近。
亮光在接近,反映着层叠的影影绰绰,有太监手执灯笼迈着小碎步子飞快的进入了御花园,为身后的大群贵人们照亮道路。
当先的一人,竟赫然是太后娘娘!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来到了御花园,当来到两人旁边的时候,端木璟忙上前将妹妹扶了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端木恬站起来的时候又趔趄了一下,端木璟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又扶着她原地坐下,伸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腿。
凤楼过来,也是将君修染扶了起来,娇笑着说道:“三殿下,您受苦了。皇上特意吩咐奴才过来送您出宫,还说让您回去后好好休息。”
旁边,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满脸心疼,说着:“你们这两个孩子,可真是鲁莽,要不也不会被皇帝罚跪了。”又对身旁的宫女太监们说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三殿下和郡主揉揉腿?这跪了这么久,可千万别给伤着了。”
她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宅心仁厚的寻常人家的祖母,心疼着小辈受到了责罚,那满脸的心疼,那满眼的担忧,无不在显示着她是真的关心这两人。
而且今天这寿宴结束了之后,她还亲自跑来了御花园里。
真是恩宠有加,受宠若惊,三生有幸。
端木恬欲起身行礼,却被太后娘娘伸手按了回去,说道:“不必多礼,你还是快坐着让人给你揉揉腿。”
有宫女上前,却被从后面挤上来的宸公子给挡了回去,自己在端木恬另一侧蹲下给她轻轻的揉起了腿。
怎么能让别人来动手?万一捏到了他宸公子亲手系上的棉包可怎么办?
太后又转身对老王妃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丫头跪到现在定已疲累,还是快带她回去好好歇息。”
“是,臣妾这就带恬恬回去,有劳太后娘娘关心,恬恬这丫头也算是没有白受这一遭罪。”
老王妃恭敬应下,心里却在翻白眼。
你要真关心,作何要故意将寿宴拖到现在才结束?
端木璟拦腰抱起了妹妹,告辞太后娘娘就跟着祖母离开了御花园,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眼底却有点点黑雾沉浮。
在他怀里的端木恬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太后身边不远的那个身影,悍然与那一双森冷的眼睛对上。
德妃娘娘!
目送着端木王府的一群人离开,其他人才又将目光收回落到了正由随身侍卫扶起的君修染身上,太后又是絮絮关心了几句,之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御花园,回去了自己寝宫,其他那些随太后一同前来的各宫主子也在关切了几句之后随太后一起离开。
君修染站在哪里,神色平静,姿态自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跪了五个多时辰而有任何的不适异常,虚浮着笑意的看着那些人离开,然后缓缓转头,以同样的神态,同样的目光看向了还站在那里看着他的母妃。
德妃神色冷淡,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开口,道:“染儿,你今日太鲁莽了,若是万一因此而惹恼了你父皇,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您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吗?”君修染浅浅笑着,笑意却只是浮于表面,没有半点欢喜雀跃和温度。
听他如此反问,德妃顿时面露愠色,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母妃这是为你着想。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你父皇也对你甚是看重,你当更加的小心谨慎,不可出现半点差错,否则你父皇一怒,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将会彻底破碎。”
“谢母妃教导,儿臣谨记在心。”
德妃却更皱眉,又说道:“你为了一个女子,竟不惜自伤身体,竟陪她一起罚跪在这御花园中,实在是不成体统!你是欲要成大事的人,岂能儿女情长?而且还是那么一个心狠手辣又其丑无比的女子,就算你为了端木王府,也不必做到如此程度!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也别……”
“你说完了吗?”
突然被打断了说话,让德妃一怔,随之脸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君修染将手轻拢在袖子里面,勾唇轻笑,笑得风华绝代笑得流光溢彩,施施然说道:“且不管真心与否,皇祖母亲身前来,无半句责备反而说了一堆关切叮嘱的话,就连皇后也是殷勤关怀,说要早些回府歇息,还要找太医仔细瞧瞧是否有伤到了哪里,更不必说是其他的诸位娘娘们。连责罚我的父皇虽可能还在气恼,却也派了凤楼过来。倒是母妃你,从始至终,可有担心过我在这里跪了一天,饿了一天,身体是否有所不适,又是否安然无恙?”
德妃顿时心脏一缩,却又冷哼道:“她们那不过是虚情假意,哪个是真心为你担忧的?”
“你却连虚情假意也没有?”
“我是你母妃,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你不会?”
君修染忽而轻笑,充满着惊讶的看向她。
德妃顿时噎住,昏暗的灯笼照不亮她的脸色,便只剩下一片晦涩。
“我知道你怨我。”她轻幽的说道,“但你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并没有……”
“白枫!”君修染忽然转开了视线,再一次打断了德妃的话。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黑衣人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恭敬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