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一点点凝结,又将她搂紧在怀里,抱得很紧,紧到她都感觉到身体在隐隐作痛。
她不声不响的由着他抱,思绪却一点点的打开,思索着他今天有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他说过,他要进宫去看看那位冷宫里的母妃,现在却突然如此反应,那定然是在那里受了刺激。可是,是怎样的刺激,让他失态至此?
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的混乱茫然和无措,这样的他,让她也不禁跟着有些无措,不由得越发用力的抱紧了他。
“恬恬。”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今日去冷宫看望母妃,没见到。”
“怎么了?”没见到?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贴着她磨蹭了两下,说道:“刚进冷宫,就遇到了一个父皇的弃妃,是在二十年前因为精神失常,刺杀父皇而被打入冷宫的贤妃。她……她说,我才是她的儿子。”
她震惊之下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人不敢置信,可君修染如此表现却又是为何?因为他相信了那个疯妃的话?
他的眉心越发凝结,搂着她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神色散乱,喃喃说着:“二十年前,德妃与贤妃几乎同时有孕,并在同一天生下了两个儿子,便是我和四皇弟。四皇弟刚一出现就被查出有不足之症,怕是养不大的,随之果然在四个月后夭折了。贤妃深受打击,以至于变得神志不清,一次在父皇去看望她的时候意图刺杀父皇,并刺伤了他。太后和皇后欲要将她处死,是父皇怜她痛失亲子而只将她打入冷宫。”
端木恬的手轻轻握紧,环绕在他的腰上更用力了些,抬头看着他的脸色,问道:“你今天遇到她了?她说你才是她的儿子?”
“嗯。”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你相信了她的话吗?”
他的神情又开始恍惚,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神志不清精神失常了,我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女人说的话?可是……可是她说,当年德妃与她宫女勾结,将她的孩子给掉包走了,她在她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曾看到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只有她一个人看到,紫色的眼睛。”
真不喜欢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端木恬嘴角紧抿,眼底渗出了丝丝森凉的气息,手上却用力抱着他似想要给他支撑的力量,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是何等样的巨大。
德妃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配为一个母亲!
三岁时,他被她一刀穿胸。
七岁时,他被她推向了深渊地狱并以此重获了皇上的怜惜。
三年磨难后他回来,到现在的这整整十年中,她亦从不曾对他有丝毫的母爱,即便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人避而远之,被排挤被谩骂被诅咒的妖魔转世。
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他从来也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的母亲的关怀,直至今日,他早已对这些死心,也再不将那个女人当作是母亲。
但是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恨他的那位所谓母妃,尤其他在看到六公主承欢德妃膝下的时候,神情是格外的凌厉。
然而现在,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说她才是他的母亲,德妃根本就不是,这让他一时间如何能接受得了?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端木恬忽然开口,说道,“那么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掉了包,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却为什么当年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他此时思绪混乱,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情,那么,她替他来想!
他闻言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若知道儿子被掉了包,自然也就知道她自己手上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那孩子死了,她为何竟会深受打击以至于神志不清精神失常?”
“我不知道。”
“就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她又为什么竟会做出刺杀皇上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摇头,眉宇纠结,神情恍惚,竟似乎要哭了。
端木恬怔忪的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全部收了回去,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抬起,用力的搂上了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狠狠的吻住了他。
他微一震,然后疯狂的索吻,似要将这满腔的混乱,满腹的缠结,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心悲愤和让他几欲癫狂的愤懑绝望全部都发泄出去。
夜色降临,他在喝了端木恬亲手送上的一杯加了料的茶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将他搬到床上躺好,端木恬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翻出了窗外。
窗外楼下,有月白身影站在月桂树下,背对着她,静静的似乎在等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响动他便转过了身来,看着她眉头轻蹙,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端木恬嘴角微勾,难得俏皮的说道:“你猜。”
他轻叹了口气,说道:“自从跟他又扯上关系之后,你就几乎没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现在还想要去为他夜闯冷宫。妹妹,你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她闻言神色一正,很认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决定了!虽然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到底有多爱他,但他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倾心,并愿意出嫁的人。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些事情我愿意去和他一起面对,并且也请哥哥你相信,我们一定能解决得很好。”
端木璟静静的凝视着她,然后转身,道:“皇宫不好闯,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哥哥?”
“走吧,再不走你房里的那个人就要醒了。”
“嗯,谢哥哥。”
“你何时对我也这么客气了?”他浅笑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便走,轻声的,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他与我们都不同,我们虽母亲早逝,但还有父亲,现在又有祖母和小叔这些亲人,他却什么都不曾拥有过,皇上虽信任喜欢他,但身为帝王,总是不可能如寻常人一样的。”
她沉默着,然后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今晚月黑风高,真适合做那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事情,兄妹两出了端木王府,便一路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今日端木璟带路,这是他要求的,她便也听着,谁让他是哥哥呢。
他们并没有往皇宫前方进去,而是直接从后方飞掠而进,小心避开所有的守卫和巡逻,一路来到了那最偏僻的地方。
到了那里之后,两人却都没有马上进入,而是静静站在黑暗之中。
端木璟说:“妹妹,那冷宫周围虽看似没有任何守卫,但在暗中却隐藏着至少两名高手,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