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不好做出选择，以至于在彼得格勒掌握俄国大权的亚历山德拉皇后跟她的宠臣怪僧拉斯普京都不敢轻易做出草率的决定。俄国高层因为亚历山德拉皇后的德国公主身份，加上她跟怪僧拉斯普京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俄国王公贵族跟政府高层官员都不愿意由她们两个‘糊涂蛋’来主宰俄国的命运。

他们接连向正在前线指挥战事的沙皇送去电报，希望他能回彼得格勒掌握大权。9月3日，沙皇尼古拉二世乘坐专车从前线返回彼得格勒，在他的寝宫召见了包括皇后跟怪僧在内的全部政府官员，讨论国策。

冬宫外，忠于沙皇的近卫师团跟沙皇从前线带回来的皮斯科夫龙骑兵团荷枪实弹的在冬宫内外巡逻。最近这两年随着欧战的爆发，国内的革命者们越来越活跃，尤其是最近几个月传来因为沙皇政府的‘贪婪’，令中国愤而起兵向俄国宣战，收复了俄国在远东几个世纪占领的领土中的小半后。愤怒的民意被革命党所利用，对于越来越无能的‘小父亲’尼古拉二世，现在已经有少量的俄国人感到绝望了，他们加入了革命者的行列之中，并策划了一起接一起的对政府高层甚至沙皇本人的刺杀行动。

得知沙皇返回彼得格勒的消息，俄国国内的不少民进主义者跟反战派纷纷向彼得格勒集中，他们刚在前一日在彼得格勒举行了大游行，反对俄国继续在战争的泥潭中陷得越来越深，并强烈要求严惩无能又干涉朝政的怪僧拉斯普京。

战争打到现在，已经不是俄国想停就能停下来的了。当沙皇通过政府，向国民们转达了俄国将继续参加欧战的决定，并承诺将很快获得胜利。只可惜，这一决定在一经公布之后便引起了游行者跟反战人士的极度愤怒，结果使得彼得格勒的示威波及了莫斯科等城市。沙皇吸取了十年前的教训，这一次的游行示威虽然最后被警察强行驱散了，但是整个过程中参与的军警没有开一枪，唯一死亡跟受伤的一些人，也是在游行中被挤到踩伤踩死的。

只可惜，尽管政府方面没有开枪，但是因为政府对游行示威者的强行驱散等措施，导致更多的俄国国民对政府的信任陷入动摇中。加上俄国革命党人的从中作梗，沙皇政府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望跟公信力已经降到了一个很危险的程度了。

尼古拉二世亲自召开国策会议，他的皇后跟皇后宠信的怪僧拉斯普京赫然在列，只不过他们两人此时却跟冬宫之内的气氛格格不入，除了以王子尤苏波夫跟德米特里大公为首的贵族派系跟她两人还有些眉来眼去外，基本上其他王室贵族兼政府高层都对皇后及拉斯普京保持着几分警惕跟敌意。事实上就在之前皇后到来前，他们还在不断向尼古拉二世进言，要求尼古拉二世解除了他的皇后监国大权，并重新任命其他王公贵族总统国政。

而当皇后抵达之后，他们又当着皇后的面继续进言，要求尼古拉二世严惩荒废政务且荒淫无度的神秘者。这使得冬宫会议室内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我国毫无疑问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陛下，西南方面军现在主力被围奥地利，倘若我国置之不顾，最多半个月西南方面军弹药、物资耗尽之后，则俄国将失去东线五十万的精锐军队，这对于俄国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灾难。何况法国不会允许我国继续从东线抽调兵力往远东跟中亚了，英国人一周内已经向我国外交部递交了四份警告，并威胁我国若是再从东线抽调兵力往远东‘扩张领土’，英国将立刻停止五月份我们谈妥的一笔三千三百五十万英镑的无息贷款。如果失去了这笔贷款，以我国现在糟糕的财政，基本上将走到破产边缘！”

罗曼诺夫大公率先开了口，这位新任的外交部部长可谓是已经被外交部长这一职位弄的有些焦头烂额，如何对待盟国的催促、如何向盟国要求更多的贷款、如何面对国内民众反战的压力等等，而现在又多出了一档中俄因外蒙古引起的冲突，并且俄国还因此在远东可谓是损失惨重。

他是今年七月底才新上任的今年俄国第三任外交部长，在他之前的巴罗德耶夫强硬的宣布对华宣战，这导致中俄两国之前目前已经彻底关闭了外交斡旋的可能。

欧战已经令俄国太多的精力被牵扯进去了，以至于就连罗曼诺夫大公这样的俄国精英阶层，现在也说不清楚来自远东中国的变化。他可不愿意在以之前的老眼光来看待这个国家了，因为中国人在一个月前悍然用对俄宣战并收复俄国在华一切特权的极端手段警告了他，现在的中国已经跟他们从上个世界中叶留下的‘软糯无能’的形象不一致了！

在远东他们的阿穆尔军区已经覆灭，从司令官到东西伯利亚第14步兵师师长都投降了中国。滨海军区也基本上陷入了灭亡中，第8、第10步兵师被中国三倍于己的兵力死死的围困在要塞‘海参崴’内，虽然短时间内中国很难攻陷这座要塞。不过中国每天数十架飞机对要塞进行狂轰滥炸，他们还没看到中国的步兵冲锋，现在要塞部分阵地已经遭到的打击，甚至一些陆上要塞炮台已经被航空炸弹拆除了。

在中亚地区，中国人不但收复了他们从上个世纪中叶强占的中国领土，还进一步的往外扩张趁机占领了浩罕汗国的吉尔吉斯一部跟巴尔喀什湖附近的大片肥沃土地。更令俄国惶恐的是，中国人在中亚大肆向浩罕汗国的复国组织提供武器援助跟军事训练，这导致现在俄国派往中亚的援军已经抵达地方，但是那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从乌兹别克到哈萨克再到吉尔吉斯，甚至里海旁边俄国人控制最得力的地方，都出现了反抗俄国残暴统治的反抗势力。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俄国人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事实上在欧战之前他们便一直担心中国加入同盟国，并从陆地上对俄国远东跟中亚的领土造成威胁。只是欧战爆发这几年来，尽管中国高层依旧有着很重的亲德倾向，但是却严格的恪守中立，并且向协约国尤其是俄国出售了大量的物资。这导致俄国一度忘却了这个国家可能产生的威胁了。

毕竟中国的军事力量就算是再差，但毕竟拥有着百万以上的陆军规模，完全可以牵制三四十万甚至更多的俄军。

可惜，俄国人给外蒙的巨大肥肉迷住了眼睛，他们只看到了外蒙的巨大肥肉，却忘记了那可是中国身上割下来的东西，而且还连着筋络跟皮呢，俄国人一拽，顿时惊怒、痛醒了中国人。现在外蒙古的‘首府’库伦已经被中国军队攻陷，中国人进而控制了蒙古地方官府达到收复外蒙古的目地。

这一块大肥肉没吃到，还彻底惹恼了中国失去了在华跟远东、中亚的大量利益。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俄国人现在的窘境了。

拉斯普京刚想讽刺他胆小怕事，突然看到他旁边的皇后给他使眼色，当下将到了嗓子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前几天的大游行让他认识到了现在俄国国民对他的愤怒跟怨恨，而俄国贵族王公们对他的轻蔑跟敌视他也心中有数。现在尼古拉二世回来了，他当然要收敛一些，的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触了陛下的霉头。

财政大臣巴甫洛维奇苦着脸，“陛下，因为中俄宣战，我国已经损失了在华跟远东、中亚至少十亿卢布的资产。外蒙古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中国人处死了我们在外蒙古的数百商人并没收了我国一切在外蒙古的产业，废除了外蒙古方面跟我国签订了一切协议。综合种种，我国现在已经失去了远东每个月400-600万卢布的财政收入，这对于帝国而言将是灾难性的。中亚的不稳，我国粮仓已经只剩下乌克兰一处了，如果不能得到英国的贷款，这个冬天对于帝国而言将是一场大灾难！”

巴甫洛维奇恐怕也不知道，他本人的一句现在看来略有些夸大的话，在几个月后将成为现实，这一个二十世纪初最冷的冬天令俄国大量的畜生被冻死、俄国农作物减产厉害，数千万的国民连饱饭都吃不上。

“我亲爱的表弟，我们现在还有没有可能和中国人恢复谈判！”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大胡子一颤一颤的，眼神不怒而威。欧战的爆发，让这位这几年来被王子的血友病消磨了大半精力的慈父早已经感觉到精疲力尽。登基这么些年，他早年的拓土开疆的野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少，现在欧洲东线战争俄国需要独自面对德奥土保四国军队，受到的军事压力不比法国差多少。每天都有数以万吨计的物资要从国内各地运到前线枢纽，再完成细分后送往最前线。既要负责亲征还要分神政事，现在努力维持整个俄国的运行让尼古拉二世倍觉困难。

可是向外蒙古扩张是他亲自签收的行动计划，只可惜之前的他傲慢的将对中国的态度还停留在清末。虽然知道前几年中国跟日本打了一场动员了数十万军队的冲突战，但是桀骜的他仍不认为中国有胆量同俄国或者说同协约国开战。是的，是他背后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集团——协约国给他足够的自信，令他做出了挑衅跟打压中国发展速度的计划。而现在中国人做出了最强硬的回击后，一切都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着。东线战场五十万西南方面军他是不可能放弃的，那么，如果可以，他愿意暂时低头，跟中国方面探讨停战谈判的可能。

“外交渠道解决俄中冲突已经基本上没有一点可能了，因为现在军事上中国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优势。我亲爱的陛下，中国人已经驱赶了我国驻华公使，也从我国撤走了全部的外交官跟商人，现在滞留我国的中国人，恐怕不是间谍就是他们军队派来想炸毁我国铁路或者另有图谋。现在中国已经跟英法两国进行了接触，两国在外蒙冲突问题上不愿意将这个暴徒（贵族对革命党的称呼）领导下的国家推向德国那边。他们或许可以从中牵头我两国谈判，但是……”

罗曼诺夫大公在最合适的时候停了下来不说了，下面的话已经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现在远东跟中亚的军事上，中国人趁着俄国将主力调往欧洲时打了俄国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不但损失了过去强占中国的领土，还被人家又抢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范围’。军事上中国是胜利的，而俄国将作为失败者跟中国进行谈判，俄国能够接受吗？

显然不可能，不提中国很可能趁机要废除俄国过去数百年侵占中国的近四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就连俄国过去半个世纪加诸中国身上的种种不平等条约也绝不可能保住。这对于俄国而言绝对是一场不光彩的失败，一旦传回国内，民众的愤怒跟失望将会令尼古拉二世都难以承担。

“……陛下，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们不能因为东线的吃紧就向中国人示弱！更何况中国人的条件也不是我们能接受的，俄罗斯帝国的威严绝对不容质疑，我们不可能向中国这种三流弱国妥协！”国家杜马总理克什凯维奇对待中国的态度十分坚决，他是个标准的大国沙文主义者。

“那日本呢，在远东尚有一个日本在侧虎视眈眈。外交部莫非没有跟日本进行接触吗？我国愿意跟日本同时出兵合击中国，告诉日本人，只要他们愿意出兵配合击溃中国的东北跟华北、华东军区，我国将愿意同日本共享满蒙特权！”

“……很遗憾陛下，这些狡猾的黄皮猴子一再重申在俄中冲突中的中立态度。不过日本人也没有把话说死，而且根据我们在朝鲜跟日本的情报人员得到的情报，日本正在不断的集结兵力跟物资，目的暂时不明！”

“陛下，比起中国，日本才是我国在远东的大敌。中国虽然庞大但是工业落后，远不是我帝国的对手，但日本自俄日战争后发展很快，如果再给他们得到了向满蒙进一步扩张的机会，日后我国很可能将彻底失去远东霸权！”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沙皇尼古拉二世明显心情急躁了起来。当下怒道：“那你们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怪他愤怒，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领土高达两千五百多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帝国的皇帝陛下，欧战的爆发让沙皇俄国强大表面下的种种毛病跟弊端暴露无疑。现在的俄国太虚弱了，尼古拉二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本以为能够通过策划外蒙古独立，即打击了中国的发展势头，俄国也能从中获得更多的特权跟利益，从而缓解国内的矛盾跟对他跟皇室的不满之声。

可谁料到中国这个软柿子现在硬起来了，而且打人还很痛。俄国现在被扎了手，尼古拉二世不愤怒才怪呢！

“我亲爱的陛下，如果我们不想在欧洲孤立无援并且财政破产，那么加大东线的攻击力度，同时也为了拯救西南方面军将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沙皇的表弟罗曼诺夫大公提醒道。

“至于中国那边，不过是占了我国从远东跟中亚兵力不足的空子罢了。我们从东线抽调了二十个步兵师之后，在远东跟中亚现存的武装力量已经达到二十九个师约三十三万人，用来收拾中国已经绰绰有余了。目前，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决定下一部在独立对抗中国的战场上，俄国是否需要改变策略。我们错估了中国态度的坚决，唯有用军事力量击垮他们的抵抗决心，才能进行谈判争取到最利于我国的谈判结果。”

“你的意思？”尼古拉二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沉吟片刻，“我们的其他三国盟友对于我们往远东扩张已经十分不满了，是该在东线动一动了。参谋部那边我已经命令指定一份新的计划，旨在率先击败奥匈帝国或者保加利亚、土耳其三国中的一个。这几个国家中保加利亚最好击败，但是德奥两国牵制了我们太多军队。我会随后向我们的盟国表态，不会再向亚洲派遣援军。催促一下远征军，让他们尽快击溃中国的伊犁跟蒙古两个新军区，暂时逼迫中国回到谈判桌上。等到欧战结束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收拾中国，现在，俄国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经历，同时面对跟五个陆上国家的战事！”

头痛的揉了揉脑袋，强硬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正如现在俄国的真实国势一样，被中国撕开了它强大的外表，内里尽是虚弱！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中俄之战2

仁钦隆勃作为外蒙古抵达唐努乌梁海最近的一座草原小镇，与其说它是个小镇，到不如说他是一个由几十座蒙古包组成的一处供偶尔来往的行商们歇脚的地方罢了。因其处在牧草肥美的河道旁，因此成为了那些来往的行商们首选的歇脚之地，这些南北行商的出现又使得这里便成为了一个小型的集市。

自从数日前，当一队当地萨彦乌梁海部族的牧民们从未见到过的中国骑兵出现在这里之后不久，源源不断的军队向这里赶来。短短的几天时间，这一处原本只有六十多户不足两百人的草原小镇，拥挤进了一万多士兵。这些牧民们用惊讶兼恐惧的目光打量着在小镇上搭建临时营地的中国官军，这是自1911年俄国人驱赶了唐努乌梁海的满清驻军后，他们第一次看到来自中国的军队，而且还是没有留着金钱鼠尾辫的中国军队。

现在驻扎在仁钦隆勃草原小镇的骑兵，正是薛礼部的骑兵，他们刚刚接到了国内的新番号任命，正式被陆军部授予‘唐努乌梁海第1骑兵师’的番号。自从外蒙古伪政府的首都库伦被国防军攻陷，大部分的伪政府官员被国防军控制后，外蒙古各旗的抵抗决心顿时散去，目前外蒙古还对国防军抱有敌意的势力就只剩下乌里雅苏台一代的数千蒙古军了。

拿下了库伦之后，薛礼部是最累的。他的骑兵师受命立刻轻装上阵赶往唐努乌梁海阻击俄军援军，只可惜他们主力才刚刚赶到这个距离唐努乌梁海仅数十里的小镇，前面的侦查部队就打听到了俄军线头部队已经抵达唐努乌梁海的克孜勒并还是修筑工事。因为缺乏重武器，同时也跟后面的国防军主力拉开了太远的距离，最后向库伦发送了电报之后，得到了新到库伦的季雨霖的允许。薛礼部在仁钦隆勃搭建起了连绵数里的庞大野战军营，并在附近开始修筑工事跟阵地，同时不算派出骑兵游荡在唐努乌梁海地区甚至越过中俄边界进入俄国地区刺探俄军的行军方向跟相关的一切情报。

今天的这座军营的气氛显得有些异样，平时里可以响彻云霄的那些修建工事跟搬运物资的吆喝声消失了，此时在军营内的那些个劳累了多天一阵忙活着的士兵们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装。他们排列成整齐地队伍站立在军营前的空地上，这些年青的士兵们面色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军帽上铁血十八星标志的军徽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出金属的光芒，陆军部为了应付草原战区特别设计并订购的墨绿色的野战军装、被抆的一尘不染的深筒军靴，甚至就连绑腿都换了全新的。排列整齐的列队此时显得庄严而肃穆，一种无名的强大的力量在军宫的上空弥漫着。

此时的军营上空，代表着民国的五色国旗在旗杆上迎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猎猎作响，尽管国内已经传出了要更改并重新设计新国旗的决定，不过这些都被李大总统压了下去。五色国旗代表五族共和，目前正当国家收复外蒙的关头，就算是有再好的借口，也不能在这个关键口更改国旗。

尽管在军营前整齐的站立着两个巨大的方阵，但是这里却寂静如同森林一般，官兵们按照所属旅团营连排班的编制排成整齐的方队，全神贯注的望着站在最前方的薛礼将军跟其他两旅的将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