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又说的如筝满脸绯红:“尉迟小姐……我和世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尉迟纤笑着拍拍她手:“放心,我知道,你们京师的女子重名声,也就咱俩私下说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如筝见她误会,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低头不语。
尉迟纤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到:“别那么外道,我大概比你痴长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如筝抬头看着她爽朗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就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女子起了一丝亲近之情:“尉迟姐姐。”
尉迟纤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快吃饭筝儿妹子。”
如筝听她的话,用了点饭,尉迟纤却好像并不饿,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看的如筝啧啧称奇。
“妹子,我告诉你……”尉迟纤捡了块果脯下酒,笑着开了口:“女儿家名节虽然重要,但自己俯仰无愧,清清白白的也就够了,若是一行一动都怕行差踏错,喜欢了也不敢说,不喜欢也不敢拒,那可是会放跑好姻缘的!”她看着如筝调皮地眨眨眼:“我告诉你,男人都是木头,自己明明喜欢了也不知道,我夫君当初就是那样,若不是我追到江陵,堵着他家门问他究竟要娶谁,又怎能把他……呃,拐到手?”她似乎斟酌着措辞,却还是用了这样一个彪悍的字出来。
如筝瞪大眼睛听着她说话:“尉迟姐姐,你亲自到江陵……逼婚?”
尉迟纤点点头笑到:“那又如何,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什么三媒六证,麻烦死了,光是婚礼就麻烦死了,要不是怕不吉利……”她说到此处也说不下去了,笑着点点头:
“总之你听我的,你要是喜欢小渊子,我去帮你说,你看我这师弟,虽然傻点,矮点,瘦点,不过人品是真的不错,你跟了他,别的不敢说,他是肯定会对你好的!”
如筝见她面色绯红,目光也有些迷离,知道她这番话虽然是发自肺腑,但也是带了三分酒意的,当下哭笑不得,忙到:“尉迟姐姐,谢谢你的好意,但现下我的确对世兄没什么……若是以后有,我定托你去说如何?”
尉迟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又是一凛:“大师兄也是活不耐烦了,居然放任手下伤了小渊子,看这次师伯肯定要剥了他的皮了……”说完,又不胜其烦地摇摇头:“算了,你先吃饭,一会儿咱们去看小渊子。”
如筝放下筷子:“尉迟姐姐,我已经吃好了,咱们这就去吧。”
尉迟纤点点头,起身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还说不上心,饭都没吃完就着急去看了……”
如筝脸一红无奈地笑到:“尉迟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渊世兄是为我才受的伤,我心里过意不去。”
尉迟纤听她这么说,回头疑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他是为你才受的伤?”她一改刚才的温和,语气严厉,神色凛冽,看的如筝心里一颤,却又心道:世兄是她疼爱的师弟,人家迁怒于我也是应当的……当下正色福身:“正是,那黑衣刺客本是冲我来的,子渊世兄是为了救我才被他所伤……”说完也不起身,等着尉迟纤的责备。
谁知尉迟纤却一手拉起她笑到:“快别这样,我刚刚吓到你了吧……”她轻轻拍拍她肩膀:“没事,没人会怪你,我只是奇怪,回梦楼可是从不……”她凝眉,又笑着摇摇头:“算了,和你说也没用,反正小渊子肯定自有计较的,咱们先去看他。”
如筝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接着问,点头随她走了。
行至一个竹林掩映下十分清雅的院落,尉迟纤拉着如筝走了进去,却在门口遇到了刚刚提着药箱出来的赵信陵。
“夫君……”尉迟纤走上前挽住他:“怎样了?我和筝儿妹子来看看小渊子。”
赵信陵摇摇头叹道:“以前看他和你插科打诨,还以为是个油滑公子哥儿,现在看看,他还算可以。”
尉迟纤扬起一个笑脸:“那是,我师弟嘛自然……夫君你什么意思?”
赵信陵看着尉迟纤,宠溺的笑了一下,笑容虽然只是一瞬,却让如筝心里一惊,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笑与不笑间会给人带来如此不同的感觉,自见到赵信陵他便一直板着脸,气质凛冽地让人多看一眼都害怕,如今对着尉迟纤露出笑容,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才发现他容貌俊逸清雅,竟然是个不输苏百川的美男子。
如筝被他的笑惊到,瞬间转过一点心思,却无心太注意他夫妻二人之间的情意流转,凝神听着他后面的话。
“他中的暗器,是回梦楼的百转千回刀,说来也是造孽,这刀我听说是上官铎亲自设计督造的……”他一言出口,尉迟纤也冷了脸色:“那刀呢?”
赵信陵摇摇头一声:“若是那刀还在,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他说的直白,如筝心里一阵害怕,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尉迟纤赶紧上来搀住她,向着赵信陵嗔道:“夫君,你说话也不看场合,看你把筝儿妹子吓得!”
如筝却勉强笑笑,谢了尉迟纤的好意,又转向赵信陵:“赵大侠,我无妨的,请你继续说。”
赵信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目光中现出一丝赞许,声音也柔和了三分:“这暗器上有放血的槽口,最阴毒的是还涂了活血的药物,因为不是毒,一般人不会注意,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把刀拔了止了血,情况就凶险了。”他沉吟着:“不过,这刀还有另一重狠毒之处,刀背上有六七条倒钩,一旦刺入身体便会勾住血肉,他这样没人帮忙硬生生地□,没当场痛晕就不错了,居然还能赶着车走到山庄,没事人似的和我们说那么久的话……也算的上英雄好汉了。”
如筝看他赞许地点点头,自己却没心思想什么英雄好汉的事情,满心都是酸楚撕痛,酸意渐渐涌上眼眶,她转过头去,无声的哭着,尉迟纤责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心道男人都是冷血冷情,就不能说委婉点!又赶紧上前,想要掏绢帕给如筝拭泪,却想起自己从不带那东西,一时无措便拽了绯红的袖子胡乱给她抆了抆:“筝儿莫哭,小渊子现下已经无事了,咱进去看看他,你这样哭着,他也不放心啊,啊,别哭了……”
如筝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勉强止住泪,点了点头,旁边赵信陵却说:“你们还是先别去了,他流血太多,虚火上升,有点发热,我给他吃了凉血宁神的药,现下已经睡熟了,你们若要看他,还是晚间再来吧。”
尉迟纤看看如筝,如筝咬咬牙说到:“尉迟姐姐,我还是想看看世兄,就看一眼无妨的吧?”
尉迟纤抬眼看看赵信陵,赵信陵点头到:“看一下自然无事,我先去熬药,你们看了记得带上门。”
如筝点了点头,又谢过了他,拉着尉迟纤走进了屋内。
一进屋,一阵淡淡的药香牵着她走进里间,当看到床榻上躺着那人时,如筝刚刚忍回的泪又差点落下,以前看到他,总觉得他变了很多,变得豁达,风趣,强大,渐渐的前世的阴影也模糊了,如今再看病榻上的他,隐隐的又和前世的记忆慢慢重合,她才发觉,他还是那样的清瘦,苍白,也还是那样不顾安危的帮助自己,看着他睡梦中还微微皱起的眉头,想着他在那样重伤又痛苦的时候还念着说笑宽慰自己,如筝的心又拧了起来。
尉迟纤看着如筝痴痴的目光,心里一阵唏嘘,不禁感叹她们这些世家女子诸多顾虑,哭笑爱恨都由不得自己,刚要出言解劝,便见苏有容叹了口气,开口轻声唤道:“如筝……”
如筝见他开口唤自己,又惊又喜,忙俯□:“是,世兄,我在。”
苏有容也不睁眼,只是声音又大了些:“快跑!”
如筝愣了愣,才明白他居然在睡梦中还顾及着自己的安危,再也忍不住,掩面跑了出去,尉迟纤长叹一声追着她出了门。
如筝跑出不远便停了下来,看着身后匆匆追过来的尉迟纤,歉疚地笑笑:“尉迟姐姐,我失态了,对不住!”
尉迟纤摇摇头叹道:“哎,看你们活的真累……”
如筝苦笑到:“姐姐侠骨柔情,潇洒快意,小妹比不上的。”
尉迟纤怜爱的笑笑:“我告诉你个捷径,你若也想要潇洒快意,便嫁给我师弟,保你不后悔。”
如筝见她绕来绕去又绕到这话题,无奈地叹了口气:“姐姐,我对世兄真的是只有感激之情。”
尉迟纤笑着摇摇头:“罢了,什么之情都好,随我再去洗洗脸吧。”说着,拖如筝回了自己的绣楼。
73中都(三)
梳洗了一番,尉迟纤强按着如筝休息了一阵,如筝劳累惊恐了一天,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却睡的十分不踏实,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便起身出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