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孩子,你婆婆是提点你呢,又不是怪罪,你说也有理,如今寒馥轩厢房里住都是丫鬟,难不成真让容儿到外院去睡?”她瞥了廖氏一眼,目光中看不出喜怒,却无端让廖氏心里一寒,当下笑到:
“婆婆说是,媳妇也有想不到地方。”
老诰命是将门出身,和老国公又是鹣鲽情深这许多年了,一向看不上廖氏这样满嘴道学,插手儿子院子里事务做派,看她服了软,心里才舒服了些:
“这些许小事,容儿和筝儿自己定就是了,若要避嫌,腾个厢房出来当书房,或是暖阁儿里放张床榻也是好,总比到外院受冻强些。”
如筝得了老太君回护,此时赶紧就势福身应了,廖氏却也无奈,又闲聊了几句,便借口院子里有事,告辞走了。
老太君握着如筝手笑了笑:“筝儿,你也别怪你婆婆,她只是出身大家,难免端肃了些,规矩道道儿也多,你们小夫妻婚燕尔,不必顾忌这许多,再说,容儿又是那样随心所欲性子,你便多顺着他些就是了,我家这个混世魔王啊,倒还真有几分他祖父当年风采呢。”
如筝看着老太君昏黄眼睛里突然放出光彩,知道她定然是回忆起了年轻时一些事情,心里忍不住一阵恍惚,不知道许多年以后,当自己做了祖母,会不会也和孙女孙媳这样坐着聊天,依稀忆起旧年甜蜜和轻狂……
老太君笑着拍拍她手:“好了,筝儿,祖母知道你和容儿好蜜里调油,祖母跟前没这么多规矩,只一宗,你要多顾着容儿一些……”
如筝听她这么说,知道老太君这是要提点自己了,忙下地福身应了,又被她拽了上来:
“我们容儿素日里看着嘴皮子厉害,还像有点小孩子脾气似,其实内里是温润端方不过了,这孩子十几岁时候过得苦,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又伤了肺,那些日子天天咳血,我眼见着就一天天瘦下去,想来容儿也和你说了,这府里早已糟践了一个男孩子,当时国公爷和我还以为,容儿也保不住了,谁知连大夫都说没治了,他自己却是挣了出来,现还活这么精神,这么壮实……”
听了老太君话,如筝却惊讶发现和当初琳琅霜璟说却是不同,没想到外间传轻描淡写事情,真正情形却是这样让人心惊,当下心里一酸,两行泪就落了下来:“是我大意了,我不知夫君还曾……”
老诰命看到她伤心落泪,知道她是真上了心,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着容儿一向是个孝顺好强,早些年亏空看着着是没事了,可我还是怕他有什么病痛自己忍着不说,你是他枕边人,也是贴心人,祖母便将这桩事交给你,你替祖母好好看着他,素日多劝他用些补品,堂堂国公府少爷,何必吃那样简素呢,祖母说了你记心里,伺候好你夫君,祖母也知你情!”
听了老太君话,如筝赶紧下地深深福下,肃容到:“祖母,素日里是我粗心了,光享着夫君疼惜,却不知道他吃过苦,今日得祖母叮嘱提点,孙媳回去定然会好好替夫君调理身子,不让祖母担心。”
老太君看她这样郑重,心里便是一喜,当下握着她手,夸了几句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才放她回去。
回到自己院子,如筝招了丫鬟们来一一过了过这几日事情,想来想去还是秋雁想起了一宗,咬着唇福身说道:“小姐,奴婢明白了,是小厨房益母草用光了,奴婢问周妈妈时,她说此物夫人小姐们都是有定例,可以到府里自己药食库去领,奴婢当时急着用,没想太多就去领了……想来便是如此,走漏了风声。”
听了她话,如筝略微放下心来,比起廖氏从这些细微末节上盯着寒馥轩这件事,自己院子里有没有眼目,却是加重要,她笑着让秋雁起身,也没有怪罪,只让她们日后处处小心,别让别人轻易刺探了去。
待众人应了,如筝又将周妈妈招了来,仔细问过了当初之事,那时周妈妈还是老太君身边管事妈妈,知道也不详细,如筝让她退下了,叮嘱秋雁炖了些冬令补品,便带着浣纱打点了礼物起身到凌霜阁看望卫氏。
从凌霜阁回来,如筝心里一阵揪痛,她早知道苏有容十几岁时落水那件事,但总想着事涉隐秘,时间又长了,才没有细问过他,如今从卫氏和阿笈那里得来真相,她才明白自家夫君当年受究竟是怎样罪,再想想她现成就,如筝忍不住又是敬佩,又是心疼,暗自决心今后定要多上些心,将自家夫君养胖点才是。
苏有容回来时,看到就是自家小爱妻独自坐桌旁愣神样子,当下笑着凑过去:“怎,想我想出神了?”
如筝抬头看看他,笑着起身接过他手中大氅:“确是想你。”
她这样坦率,反倒让苏有容愣了愣,又笑了,如筝叹了口气说到:
“还想我枉为人妇,却不懂得疼惜夫君。”
她一句话说重,苏有容还道她是又哪里受了排揎,赶紧细问,如筝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却是掉下了泪:
“子渊,我不知你当年竟受了这样多苦,成亲以来还要你为我事事周全,我真是……”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苏有容心疼地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哟哟,别哭了,多大点儿事值当哭成这样草木含悲!你夫君我活好着呢……”
如筝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当下哭着捂住他嘴:“行了,你就是一张嘴骗人,从今儿起,你给我好好补补身子,我可不能再纵着你了!”说着三两下抆干了泪,就让秋雁摆饭。
苏有容盯着一桌子人参鹿茸什么,哭笑不得地回头看看如筝:“夫人,我贤德夫人,咱这是吃饭呢还是吃药呢?”
一句话,却把如筝也给逗乐了,却又赶紧板起脸:“你要好好补补身子,别怕难吃,那不还有鱼呢吗?”
苏有容笑着点点头:“是啊,还有一条人参鱼~”
好容易吃完了一桌子混补品里饭,苏有容将如筝抓进书房抱上倚榻,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定,笑到:“几年前那事,府里许多人都知道,可他们知道,却不是事情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真相……”他对着如筝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一丝神秘:“傻丫头,怎不来先问过我……”
他轻轻她额头弹了一下,就将当年之事和自己应对方法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听得如筝一阵感慨,一阵心酸,又是一阵敬佩,许久回不过神儿来。
“所以说啊……”苏有容将如筝从榻上拉起,牵着她走过堂屋:“我当年状况,并没有祖母和娘亲她们看到那样严重,此时是已经全都好了,人说药补不如食补,只要好好吃饭,身体自然是越来越好,你不必给我弄这么多补品,补过了,反倒伤身呢。”
如筝随着他卧房床上坐定,也笑着点了点头,知道此番是自己做过头了,心便有了三分计较:“嗯,我省得了。”
苏有容笑着摸摸她头发:“让夫人担心,是为夫不是了……夫人这般小心,不如便来检查一下,为夫身体究竟如何啊?”说着,停她鬓边手就带着一丝暖意划到了她颈间,如筝心里一动,知道他又要胡闹了,当下窘地想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
他伏她耳边,声音里带了一丝少见魅意:“林如筝,你喂了我那么多人参鹿茸,这是你自找……”
听着他这样带了些威势话语,如筝反倒升起一丝奇异感觉,身上顿时也热了起来,来不及思索自己羞不羞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苏夫人,便被自家夫君扑倒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殿下,某奚今日rp下降,上吐下泻,hp已经到底了,故而本章虽然故事也用了心,但头昏眼花下,个别错字或是病句恐怕是难免,还请各位殿下海涵并不吝赐教,若明日断了,便是某奚尚未痊愈,先和各位大人报备,但某奚会量爬上来,日党尊严……
拜
☆、200、大度(四 )
自那日起,如筝便叮嘱了秋雁,每餐都要上一道药膳,却也不用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仔细挑时令温补的药材,苏有容知道她定然还是放心不下,倒是日日都乖乖地用。
正月过得快,一晃就到了十四,翌日是上元节,苏家的男丁们都休沐,晚间老太君特地叮嘱了翌日小辈们都不必请安,在自己院子里好好歇一歇,又在午间安排了家宴。
得了老太君的慈令,苏有容索性便拉着如筝闹了一晚上,还美其名曰“过节”,如筝心疼他平日里练兵辛苦,便也纵着他品茶观花,抚琴吹笛,直到上更时分,苏有容还是不消停,硬拉着如筝合奏了那曲梅花。
一曲终了,如筝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恍如梦幻,还记得第一次在凌府合奏这支曲时……
哪里想到,那个横笛浅笑的男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夫君。
她想着心思,手按在琴弦上发愣,却不防被自家夫君一把抄起来扔到了床上:
“小筝儿,活了这许多年……这是我过得最美的一个新年。”苏有容坐在她身边,眼里满盈着情意:“而且我想,今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美,过不了几年,咱们还会有自己的儿女陪着过节,最要紧的是,咱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一辈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