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阅卷,乃是由各省提学主持。
而且为了公允,各府的教谕及地方官员都不可以参与其中。
因而,早在到任之后,李霖越便邀请了旁省几家书院的山长前来越省,襄助他完成各州、府的院试阅卷诸事。
加之,他为官多年,门下亦有些很通文墨的幕宾,倒也能帮忙不少。
首场之后,只余下一百名考生,因而第二场阅卷的压力并不大。
不过一晚的功夫,便已经七七八八了。
次日,幕宾便捧着这一百名考生两场的卷子,以及初拟的名次来复命。
“怎么前十的名字未列出来?”
李霖越先是拿过了那纸填着考生名次的册子,问道。
“此次淮安士子人才辈出,所作文章,各有所长,各位山长商议再三,亦是不知如何选择,故而将前十之位留了出来,待东翁决断。”幕宾含笑解释道。
闻言,李霖越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覆试的卷子,你可都看过了?”
“是,皆是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多看了。”
李霖越呷了口茶,淡淡地道。
覆试他出的乃是一题表判,外加一篇杂文,一般能考过首场的士子,覆试基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再加上本朝取士,大多都是看四书题跟五经题的文章,至于其他的,却并不是那么重要,只需要过得去便是了。
当然若是士子精于诗赋、杂文等,也自是有锦上添花之效。
放下茶碗,李霖越开始细细思量,一会提笔在那名册上删改,一会又是去翻考生的试卷细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方才将录取士子的名字初步定了下来。
“东翁如此细致,越省此次院试录取必然公允,这实乃众士子之福。”
幕宾笑着奉承道。
他说的其实也算实话,毕竟先前已经考过了一场,这一百名考生首场的试卷,李霖越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全部看过了一遍。
若是不负责任一点,他完全可以按着先前那一次阅卷的印象,直接提笔录取考生定名次。
李霖越含笑不语,随即就开始给考生们定名次。
待到写前三名考生名字的时候,李霖越却是略微停顿了片刻,随即提笔在第三的位置处写上了‘季航’二字。
“东翁,这……”
幕宾自然是知晓李霖越与季阁老的关系,当下也不由诧异道。
“怎么?你觉得名次给低了?”李霖越心情不错,遂一笑问道。
“季公子府试乃是案首,今次院试文章亦是绝佳,东翁何不……”
李霖越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所言不错,小航此次文章确实难得,只是本官既为一省提学,院试取士,必得坚守‘公允’二字,若不然,于上有负天子,于下愧对这些越省的士子。”
说到这里,李霖越更是畅然一笑,直言道:“再则,本官亦是相信,即便老师在此,亦是会乐见越省院试清明公允。”
“东翁公正廉明,实乃让人敬服。”幕宾感叹拜服道。
闻言,李霖越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其实自首场考试结束之后,他便开始思量其中的取舍厉害。
开始他亦是打算来个喜上加喜,直接取了季航为榜首,以此让老师季阁老高兴高兴。
但后面却还是改变了主意。
毕竟院试不同府试、县试,红榜一出,到时候前十名考生的程墨亦是要随之张贴出来,以供众人参阅。
季航此次院试文章不错,若是放在寻常时候,取中一个案首,亦不是什么难事。
但此次院试,确实另有佳文,季航的文章与之一比,还是稍逊一分,故而李霖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季航放在第三的位置上。
即便让老师开心是件好事,但李霖越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前程仕途。
毕竟他才到任越省不久,且一到任就开始主持院试,这朝中上下,多的是眼睛正盯着他,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再则,他拜季阁老为师一事,已不是什么秘闻,既然季航参试,他更得公允取士,方才不会让旁人抓着把柄。
填好了前面两名的名次,李霖越将那纸名册交给幕宾,便吩咐他去安排放案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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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放案只与这剩余的一百名考生有关,但亦是有许多士子驻留府城,等着看放案。
一则是有一种看热闹心理,二则也是心理有些不服,想看看这些录取士子的程墨是不是真的强于自己,不然总归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院试放案,各地府、州亦会随即接到名册,然后通过急递铺子送往各县,再由县里差人直接到考生家中报喜。
因而,在府城参加考试的这些考生们,不会有专人再来报录,便需要自行到府衙看榜。
放案的这天早上,顾云浩一行人亦是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到衙门口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