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鞅跟着唱道:“大魏公国秦国大良造公孙鞅叩见大魏天子陛下,恭祝陛下威服四海,江山永固!”
魏惠侯健步走过来,一手拉起一个:“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嬴驷、公孙鞅一齐揖道:“谢陛下!”
魏惠侯伸手礼让道:“两位请!”
嬴驷、公孙鞅卑恭地说:“陛下先请!”
迎宾雅乐声中,魏惠侯头前走去,嬴驷、公孙鞅一边一个,后面跟着太子申、公子卬、陈轸三人。
回到行辕,众人分宾主坐定,魏惠侯的目光慢慢转向嬴驷,话中有话:“秦公可好?”
嬴驷起身,走至惠侯前面,叩道:“嬴驷谢陛下垂询!公父一意朝王,不想临行之际偶感风寒,卧榻数日,高热不退,难以起行。公父深以为憾,特嘱嬴驷向陛下请罪!”
魏惠侯微微点头:“秦公贵体欠安,自然不宜劳动。你回去后转告秦公,他的心意,寡人领了!”
嬴驷再拜:“嬴驷代公父叩谢陛下不罪之恩!”
魏惠侯摆手:“爱卿免礼,看座!”
嬴驷起身,坐下。看到公子卬的眼睛一直盯向自己,公孙鞅心中有数,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转向魏惠侯,拱手道:“启奏陛下,秦公闻知陛下答应结亲,欣喜异常,当即嫁女。秦公亲为紫云公主选择嫁妆,因不胜劳累,方才受风着凉,病卧于榻。临行之时,秦公不顾病弱之体,勉强走出宫门,挥泪送公主上车。眼下公主已被五大夫樗里疾护送至安邑,只待大典过后,就可与上将军完婚!”
听到此话,魏惠侯方才长出一口气,环视左右,不无感慨地说:“今日看来,实意拥戴我魏罃的,唯有秦公啊!”
公子卬立即接道:“父王,只要魏秦结盟,还怕天下列国不成?”
“上将军所言极是!”公孙鞅连连点头,朗声应道,“临行之际,秦公亲执鞅手,对鞅言道,‘公孙爱卿,请你务必转告陛下,秦、魏既已结亲,当是生死盟友,陛下若兴征伐,无论要兵要粮,尽可吩咐,秦国君臣甘当马前走卒!’”
魏惠侯愈加感慨:“好好好,秦公有此忠心,寡人甚慰!”
“陛下,”公孙鞅别有深意地问道,“明日即行大典,列国公侯似乎仍未到齐,别是没有接到传檄吧?”
魏惠侯微微一笑:“公孙爱卿,他们会到齐的!”
公孙鞅故作惊讶:“哦?”
魏惠侯的声音陡然严厉,似从牙缝里挤出:“一请不来,可以二请嘛!方今天下,相信还没有寡人请不到的客人!”略顿一下,放缓声音,转向公子卬,“上将军?”
公子卬跨前一步:“儿臣在!”
“就依陈爱卿方才所奏,发大军五万,征伐卫公!”
公子卬精神抖擞:“末将遵命!”
“嗯,”魏惠侯微微点头,似是自语,“杀鸡儆猴!这个譬喻不错,就宰这只小鸡,寡人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只猴子再敢蹦跶出来!”
公孙鞅、嬴驷会意一笑,起身叩拜:“陛下神武!”
逢泽称王大典因诸侯多未赴会而草草结束。大梁郡首精心准备的民间歌舞和陈轸刻意筹划的开闸赶潮,被伐卫大军的滚滚车轮取代。
逢泽会后的第三日黎明,随公子卬赴会的五万大军悄无声息地开至魏、卫边境。
时下正值麦收,这一年又恰是丰年,卫国田野里一片金黄,无数农人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喜气洋洋地忙着收割。远远望去,在朝霞的辉映下,随处可见人影晃动,割倒的麦子一捆一捆地竖在田里。
大魏武卒却列队挺立,一张张渴望杀戮和鲜血、急于建功立业的武卒面孔辉映在黎明时分的晨曦里。
全身披挂的主将公子卬威风凛凛地站在一辆战车上,冷酷的目光越过眼前的麦田,一直望向远在数十里开外的平阳城方向,眉毛渐渐拧起,右手伸向腰中,按在魏惠侯亲赐的宝剑的剑柄上。
左军先锋裴英昂首挺立在另一辆战车上,目光一刻不离公子卬按剑的右手。
有顷,公子卬缓缓抽出宝剑,扬向空中。公子卬的面孔渐趋凶狠,猛然挥剑,一字一顿:“将士们,向卫境进军!”
裴英猛抖缰绳,长枪一挥,扯着嗓子吼道:“冲啊!”
数百辆战车、一万人马立即跟在他后面,风驰电掣般卷向卫境。一时间,卫境内外狼烟四起,哭声连天,大魏武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已横扫卫国边邑顿丘、林丘,直逼重镇平阳。
平阳城墙上,五千卫国将士严阵以待。西城楼上,守丞孙操目光冷峻地望着渐渐滚近的烟尘,浓眉紧锁,有顷,转对孙安:“孙将军,这儿有本将在,你去东门,那儿地势利攻不利守,甚是紧要!”
孙安略一点头,快步走下楼梯,策马飞向东门。
早已换上一身戎装的孙宾手持长枪,静静地站在父亲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战阵,心情甚是激动,握枪之手微微颤动。
孙操看一眼孙宾,从袖中摸出一封告急战报,缓缓说道:“宾儿,魏人入侵,你速去帝丘,将军报呈予君上!”
孙宾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孙宾手拿急报,急奔下楼,跳上战马,径驰东门,叫开城门后,箭一般驰向帝丘。卫宫接到战报,顿时一片慌乱,众臣皆呈惊惧之态,目光纷纷射向卫成公。
卫成公甚是镇静,抬眼逐一扫过众臣,轻咳一声,缓缓问道:“诸位爱卿,大敌当前,可有御敌之计?”
众臣面面相觑,有顷,当朝太师,也即卫成公的异母弟,跨前一步朗声奏道:“启奏君兄,微臣以为,魏人势大,我不宜硬抗!”
“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太师应道:“兵法云,不可战,则降!今敌强我弱,我当洞开城门,纳表请降!”
众臣附和:“君上,我等赞同太师所言,为今之计,纳表请降方为上策!”
太师再次奏道:“君上,我势单力孤,不能以卵击石啊!”
卫成公神色凝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沉思有顷,成公将目光缓缓转向太庙令:“爱卿以为如何?”
太庙令跨前一步:“回禀君上,旬日之前,臣夜观天象,有彗星西挂,彗尾横扫长庚,直冲西南。彗星扫庚为不祥之兆。臣使大巫祝设坛作法,观以心眼,果见西南戾气上冲,平阳、楚丘杀机伏藏。臣诚惶诚恐,已于数日前表奏君上!”
卫成公点头道:“爱卿的表奏,寡人看过了。看来魏寇犯境,或是天意。方才太师要寡人纳表请降,爱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