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凑上来:“什么宝贝,我来看看!”
鬼谷子将图递过来,张仪看过,嘻嘻笑道:“嗨,这不是只仰八叉子的王八吗?还在孵蛋呢!”
玉蝉儿、孙宾、童子等闻听此话,尽皆围拢过来。
玉蝉儿审视有顷,点头道:“嗯,还甭说,真是像呢。”
孙宾笑道:“嗯,是有点像,想是师弟拿来让大伙儿开心的!”
张仪哈哈笑道:“我说庞兄,你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在下还以为悟出什么宝贝阵法了呢,原来弄出一只孵蛋的王八!”
庞涓忙拿过去,仔细一看,果是一只被颠倒过来、正在孵蛋的王八,顿时羞得面红耳赤。直到此时,庞涓方才明白中了圈套,将眼睛射向张仪,咬牙吼道:“王八蛋,走着瞧!”转向苏秦,盯他一眼,“你——哼!”气冲冲地甩手走开。
苏秦怔了下,急追几步:“庞兄!庞兄!你听我解释!”
庞涓却是头也没回,径朝小溪边大步走去。众人冲他说笑一阵,也各散去。
在回草堂的路上,玉蝉儿与鬼谷子并排,缓缓而行。
鬼谷子的脚步越来越慢,渐渐停下,轻声问道:“蝉儿,你知庞涓为何生气吗?”
“想是张仪捉弄他了。”
鬼谷子思忖有顷:“张仪为何捉弄他?”
“自进谷之后,他们两个就跟冤家似的。先生,这事儿重要吗?”
“是的,”鬼谷子点头道,“蝉儿,这四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山里修道。出山之后,他们如果做个寻常百姓,倒也无关紧要。如果出将入相,事儿可就大了,他们在谷中的任何言行,都不可等闲视之。”
玉蝉儿恍然悟道:“蝉儿明白了。听说魏相白圭视察鸿沟大堤时,见蚁穴而封之,先生这也是在封蚁穴呢。”
“是的,今日差之毫厘,明日失之千里!有些事,看小不小;另有些事,看大不大。”
玉蝉儿问道:“先生,如何方知它们是大是小呢?”
“观其理。人不同于动物之处,在其伪。伪即隐其真心。人心叵测,指的就是此伪。然而,无论他如何施伪,总会露出端倪。”
“先生,如何方能看出这些端倪呢?”
“一是观其眼睛,二是察其言行。眼为心之窗,言为心之声,行为心之从。”
玉蝉儿再问:“即使观出其理,又如何评判其是害是利,是大是小呢?”
“察其是否顺应道之理。”
“何为道之理?”
“道之理即和谐,即顺应,即万物共生,即争与不争。万事万物,顺道者昌,逆道者亡!”
玉蝉儿的眼睛扑闪几下,现出灵光:“先生是要蝉儿弄明白庞涓生气的原因,从中悟出道之理!”
鬼谷子微微一笑:“不只是悟出道之理,还要导引他们去顺应道之理。”
玉蝉儿点点头,抬眼问道:“先生,依你看来,庞涓为何如此生气?”
“这件事情,你可去问苏秦!”
“苏秦?”玉蝉儿惊讶道,“不会吧。鬼谷之中,若论朴实、谦恭,莫过于苏秦,他怎会去捉弄人呢?再说,苏秦一向自视轻贱,不可能去开庞涓的玩笑!”
鬼谷子没有回答,笑了笑,抬腿又朝草堂走去。
雄鸡岭虽然没有十几里外的猴望尖险峻高大,但在鬼谷周围,却是最高的山峰,因其远看像只打鸣的雄鸡,遂得此名。雄鸡岭东侧、南侧均为百丈悬崖,西侧、北侧却是坡度平缓,林木茂盛。
玉蝉儿沿着山路一直走向山顶,边走边四下里搜寻,自语道:“张仪说是他一大早就朝这儿来了,人呢?”
话音刚落,忽听悬崖那边传来说话声。
玉蝉儿大奇,停住步子,侧耳细听,却是两人在对话,其中一人正是苏秦:
苏秦:草民苏秦叩见上大夫!
上大夫:苏秦?你祖居何方?师从何人?
苏秦:小民祖居洛阳,师从鬼谷先生!
上大夫:鬼谷先生?本大夫未听说过。观你衣着,哪儿像个士子,分明是布衣之人!
苏秦:是的,小民为布衣之士,师从鬼谷先生,饱读诗书,胸有治国安邦之术。
上大夫:哈——治国安邦?哈哈哈哈——
那人笑毕,声音戛然而止。
“上大夫?”玉蝉儿大怔,“鬼谷里怎会冒出个上大夫呢?”正自纳闷,对话声又传过来:
苏秦:洛阳名士苏秦叩见相国!
相国:洛阳名士苏秦?老朽未听说过!你师从何人,岂敢妄称名士?
苏秦:苏秦师从云梦山鬼谷先生!
相国:哦,原来你是鬼谷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听说鬼谷先生有高足四人,个个身怀绝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可有此事?
苏秦:正是。师弟孙宾,乃孙武子之后,与师弟庞涓同学兵法,二人均可统率千军万马,战必胜,攻必克。师弟张仪素有三寸不烂之舌美誉,其才——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