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看了嫂嫂的信, 沉吟不语, 半日, 方喊知椿将信收起来。
忙碌了一日,待晚间时候, 方有闲暇, 一人独坐着, 细思这事儿。
二老爷回来,二太太还在桌前发愣, 衣服也忘了拿, 茶也忘了添。
自个宽了衣, 坐到二太太面前去,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这般出神, 我回来了也不知, 莫不是今儿哪里去了,瞧见个俊秀小子, 看上了?”
二太太温柔的白他一眼,“我要看上哪个小厮,你百八十年都发觉不了。”
二老爷擎着茶杯,笑的坏, “哦?这般说来, 还真有?倒是哪个,说来我瞧瞧。”
二太太轻推了人一把,“得了, 老不正经,都要当祖父的人了,倒是没长大一般。”
二老爷放下杯子,自榻边格子上取下个荷包,倒了两颗槟榔,扔嘴里。
一面瞧向二太太,“那你愁什么?我瞧你过的比我悠闲了。”
二太太道:“府里诸事我不管呢,亲戚迎来送往的礼我不理会,还是孩子们的学业生活不要我操心。”
二老爷忙起来作了个揖,笑道:“太太辛苦,我却没瞧见,该打该打。”
二太太不理会人,想了会子,问道:“我跟你说的,在外头瞧瞧可有好人家的儿郎,配不配咱们阿久,你倒是瞧了?”
“哪有这么容易便瞧着了,我还得好好儿品查品查,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不是。”
二太太道:“女儿家年纪不等人,眼瞅着阿久十五了,可不得预备了,过两年出嫁正是时候。”
二老爷道:“有是有几个还不错的,只是皆有些小处儿,怕是委屈了我们阿久。”
说着,便把平日里瞧着的同僚家的儿孙说了几个,不是这个才貌配不上阿久,便是那个过于木讷。
总之皆有不如意之处,“你瞧瞧,我可是留心了的,只咱们这个门第高低不就,倒是要慢慢来。”
二太太瞧了二老爷一眼,等了一会儿,方道:“你既是找不着,我倒有个人选,你也知得。”
“什么人?”
“前儿嫂嫂跟我通了个信,说是想给元让说阿久,我想着元让人品才貌皆是好的,又跟咱们阿久亲近,竟是个极好的人选,便想问问你的意思。”
二老爷一时没有说话,轻抚美冉,一盏茶功夫后,皱眉道:“小四?不是说身子不好,倒是如何个不好法?”
他向来只听姜元让时常卧床吃药,似有不足之症,只经常见不着,又不知他到底如何个光景。
二太太目光闪了闪,小四咳血的事儿,嫂嫂也跟她说过的,她原想着那病怕是要坏。
只是难得这么个人,她也是有眼力的,阿久跟元让是真真般配,错过他,往后可哪里去找合适的呢?
她是这般想的,况自家侄儿,少不得也挂心,却不知二老爷答不答应,是以倒不知如何说才好。
二老爷瞧她犹犹豫豫,不肯实话实说的模样,便道:“小四的身子到底如何?于寿命上若是不好,阿久来日果真嫁过去,往后可呢?”
二太太叹道:“我也说呢,元让除了身子不好,哪里不出挑。”
“罢了,再瞧瞧就是了,阿久的夫婿可不能是个药罐子。”
二太太顿了顿,想劝什么,终于是没说,元让的身子终究是大妨碍。
夫妻二人静默片刻,二太太又连叹好几声,二老爷不由好笑,“我又没说小四一定不成,也值得你这般。”
二太太抽出腰间帕子,轻拭嘴角,“我是叹阿煜,你不知,他出门这么些时日,夏侯府竟是一句也没问。原我想着那家大太太也不是个精细性子,也就罢了。横竖阿煜要娶的是他家大姑娘,谁知呢,阿久几次过去找她说话,也是个不吭一声的。姑娘矜持、脸儿薄,我知晓,只是到底心里不受用,我的儿子何苦受人这般慢待。”
二老爷拍拍二太太肩膀,笑道:“你这也是,儿子是男人,还叫人天天围着,可干的成什么事呢?再不济,不是还没纳吉,这个不成换一个得了。”
二太太气的瞪人,“哪儿这般容易,不是人都得罪了,这个还是我细细瞧了许久的。”
“你瞧了许久不也不见你满意,我说或是你细细挑选呢,不定很合适的就在身边呢。”
二太太叫二老爷噎住,也不吭声了,倒是真好好思索还有哪家的好闺女。
这日,用过早饭,姜元让过来上房给姜太太请安呢,不想姜太太有事忙呢。
便也准备回去了,姜太太屋里的周妈妈却跟着出来,笑眯眯的,眼角的褶子一道一道的。
姜元让作揖问了好,周妈妈拉住他道:“四爷近儿都往哪里去了,总不见人影,今儿好容易过来,太太又没空。”
姜元让神色平平,没什么情绪,道:“去师傅哪里了,有些事要忙。”
封老先生正在准备南下的事儿,姜元让也不能闲着,不定后头还有他许多事。
周妈妈笑道:“再是忙活,也要注意身子才是,好容易好些了,该保养自个呢。”
“妈妈说的是。”回了这么一句,也没话说了。
周妈妈笑着看他,“不过几年,四爷也这般大了,该说亲事了。”
姜元让原是八风不动的脸,闻言眉头轻拢,可见这不是他喜欢的话题。
周妈妈没理会他的黑脸,继续道:“四爷也是,什么都闷在心里,谁个都不叫知晓,就是喜欢的姑娘也不跟太太透露一声的?”
姜元让心头狠狠跳了一下,原是不耐烦听人说教,只是此刻脚底下却挪不动步子了。
“你不知,前儿太太给姑奶奶去了一封信。”
姜元让捏着衣袍的手,瞬时用力,指尖微凉,有些发抖,只脸上仍是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