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的风幽幽地吹着,树叶轻轻摇晃,抖出轻微的声响,几只麻雀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唱着人们听不懂的调子。
莫青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林子里,天空依旧青碧。
林间的雾气尚没有散尽,四周冷冷清清。
她疑惑地站起身来,想起甚么似的看看自己的胸前,发现胸前白衫上甚么也没有,只是上面沾了些土,略显脏乱。
眼风扫过四周,发现周围的草木都像被劲风席卷过一样,遍地残骸。
心中了然,她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唇角,果然还有未干的血迹,口中也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莫青璃蹲下.身拣起身边断成两截的树枝,淡褐色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愈靠近京都,她这心魔,愈发重了。
抬眸看了看天色,想着已在林间待了太久,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右相府,钟离珞许是早晨才睡,如今正睡得沉,白色的衣裳上沾了点泥土,也不好还回去,莫青璃给她留了张字条便出了府门,打算回临江仙。
现在是辰时末,太阳已经升到天顶上去了,非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的货郎,往来的行人,道路两旁装缮精巧的绸庄客栈,处处显示着国都的繁荣昌盛。
前方道路不远处忽然乱了起来,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莫青璃抬目望去,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失了控般的在道路上横冲直撞,马匹上似乎是一个刚刚学骑马的贵公子,口里还惊恐地大喊着:“快让开,快让开。”
不在意的收回目光,退到道路一旁,却在眼角余光瞥见后方道路中间站着的幼童时,脸色一变,正准备出手相救时,一个白色身影惊鸿般翩跹,从身旁飞快掠了过去,将孩子抱起,闪至一旁。
莫青璃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灌了内劲两指轻送,正中那枣红骏马的前蹄,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前蹄一屈跪倒在地上,马背上的人影也栽了下来,摔得灰头土脸。
并没有顾及摔下来的是谁,莫青璃转头去看那个白色身影,那人背对着她,一袭白色古烟纹罗衣,身姿窈窕,弯腰和孩子说了几句甚么,背影就逐渐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嘴角撇了撇。
无趣。
莫青璃心里暗道,加快了步伐。
身后灰头土脸的贵公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颇为讲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从怀里取出块紫色方巾抆了抆自己的脸,竟然分外的清秀,原来是位姑娘,她眼神紧紧锁住刚刚离开的莫青璃,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
“主上”,莫青璃刚刚回到客栈的房间,尚未来得及换下衣裳,便听见青衣在门口唤她,平静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焦急。
“出甚么事了?”莫青璃快步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青衣有些担忧的脸。
要说鬼楼七使谁最沉稳,无疑是青衣,他年龄最长,入门时间也最长,平时楼主有事都是他帮着处理楼中事务,可这次竟然……
“蓝诺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青衣向后退了一步,沉沉开口。
“带我去看看”。
蓝诺虽说在七使里武功不算最好的,但胜在头脑灵活多变,这世上能重伤他的人怕也不多,而且他刚来京都,哪里惹来的仇家,莫不是原先的仇家追来了京都?除了问他自己,没人清楚。
莫青璃来京都也快一个月了,一直住在临江仙,也是不大方便,而且这次想必是要在京都久待,前几日便让青衣在城东置办了一座府宅,蓝诺被安置在那里。
府宅东面的某间房间,青衣、红袖、橙夏、蓝诺、莫青璃都在这里。
蓝诺脸色苍白,毫无知觉的躺在榻上,平日总是上挑的狐狸眼此时紧闭。
莫青璃从锦被里抽出他的右手,探了探脉:受了极重的内伤,心脉几乎被一掌震断,五脏俱损。当今武林,除了三大楼、四大山庄的主人,还有谁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自己楼里的人,岂是他们想伤就伤的么?
心里忽然难以遏制地涌上一股愤怒,虽然蓝诺他们只是她的属下,但是彼此之间,在云梦山长久陪伴,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主仆之情。
宽袖下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
“甚么时候的事?”她自知不可动怒,但话一出口便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气。
“莫要轻易动怒!”青衣等见她动怒纷纷面色大惊。
“我……”莫青璃话刚出口,胸中内息翻涌,便有浓重的铁锈味从喉咙涌上,嘴角渗出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