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笑笑,弯腰把他抱下了椅子,离了书桌说道:“不累?也不烦吗?姐姐可记得你那会最不爱听姐姐让你读书,认个字都要推拖半天的。”
“那是以前,我现在长大了!”清桦有些好不意思,接着有抿了嘴神情坚定:“嬷嬷说清桦得了病睡了好久好久,是姐姐一直护着我的,所以现在该我好好读书,护着姐姐!”
静娴笑着弯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嗯,不过桦儿现在还是太小,等再大一点,姐姐就要靠桦儿来护着了。”
“桦儿马上就大了!”清桦闻言神情雀跃,拍着小胸脯高声说道。
“嗯,不过桦儿也需记得,在夫子那可不能说你都认得这些字了,夫子教一个你才能认一个,知道吗?”静娴蹲□来看着弟弟说道。
清桦听了这话似不大高兴,撅起了嘴,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嗯,可是我不想和常夫子学,只想让姐姐教我。”
常夫子为人严肃,确实他的学生没几个不怕的。静娴晓晓,猛地想起了什么,低头哄道:“要是桦儿听话,姐姐就陪你玩打架的游戏,可好?”
“打架?”清桦瘪了嘴,像是并不感兴趣,抬头瞧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似很是照顾静娴心情般小声说了一句:“姐姐又不会打架,也打不过我。”
静娴失笑,转身从书桌上那了纸笔来摆在了地上,寥寥几笔勾出了一山坡,在旁画了些竖道,抬头对目光有神的弟弟解释着:“这是一个山坡,这里的十个人是你的,这里的十个人是我的,咱们让他们打架,看谁先被打完?”
这是静娴在系统学习兵法后的考试内容,这是最初级的题目,只是考虑了一个最简单的地形,再往后地形会越来越复杂,还有不同天气,士气,武器,兵士来源,攻守,军粮,敌方情况,甚至后方朝堂的政策,等等需要考虑的地方,一个思虑不暇便是败北。静娴也就是在最后再难考到更多的分,便是胜了也至多是个两败俱伤,系统对她的表现给出的评价也只是两个字:“平平。”
清桦显然对这游戏很感兴趣,当即全神贯注的想了想,便说出了要让他的十个人爬到山坡上然后冲下来打败敌人的法子。静娴一愣,这法子虽说简单但显然清桦已经考虑到了要借助地利,再想想清桦如今的年纪,不禁很是起了几分自豪。便又加大了难度,模拟出了两方与山坡的距离以及行军速度,让他没法子那般轻易先行登山。
这般一来二去,静娴虽说在系统里考试未达到优秀,但那显然是系统的难度,对清桦来说他姐姐的水平比他可不止超了一半点,完全可当他的导师。何况对清桦来说,比起背书这个就要有趣的多,当即很是高兴,只想着怎么才能把姐姐打败。
静娴陪着清桦玩了片刻,心里也越来越是震惊,弟弟虽说还稚嫩的很,但很有天分,考虑到的对一个孩童来说以算周详,便是一时未想到,经自己反击过后也马上便能在下次加进去,起码要比当初的自己强得多。静娴不禁想着,若是清桦,应该便能将兵法考到优秀吧?这般继续一阵静娴心里也似乎对弟弟的前途有了些隐约的打算。
两人算是激战正酣,清桦随着难度的加大显然不像先前那般轻易,小脸越来越是严肃,倒还真有些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静娴便边笑着瞧着弟弟这样子,边名为对战实为教导的细细解说,一边也在心里思量着自个那想法可能否做得到。毕竟齐氏一门历来便是诗书传家,很有些文人的清高之气,觉得好好学些圣人之言才是正事,这些武夫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清桦日后说不走仕途,怕是只父亲那里便不会同意。便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珠帘掀了起来,门口的王嬷嬷慢悠悠的进了卧室,一眼便瞧见了两人这不成体统的样子。
“嬷嬷!”静娴也是一惊,很是不好意思的对嬷嬷笑了笑,忙拉了弟弟站起来。她倒还好,只是在地毯上坐着,清桦玩的兴起可是直接趴在了地上,被静娴拉起来时还心神不属的很是不愿。
王嬷嬷倒也未说什么,只是摇头责怪了两句,帮着清桦整好了衣物,叫了小丫头进来将这满地的笔墨纸砚收拾干净,也等着静娴换好了衣服洗净了手脸。这才将旁的人遣了出去,拉着静娴慢慢说出了一件对她们来说勉强算是好事的消息:
府里刚请了大夫,姚姨娘有孕!
☆、姚氏身孕
“这么多年了,早年应是被避子汤伤了的身子竟还能有孕,姚姨娘也算有福气了。”王嬷嬷提起还很有几分赞叹。
“许是这几年调养的好呢。”静娴低头应和着,心里却是想起了她暗中喂给姚姨娘的排毒养颜丹。这多年的调养固然是一方面,可这系统出品的丹药怕也是功不可没。毕竟姚姨娘可是刚及笄的年纪就成了父亲的屋里人,一直到父母大婚,娘亲生下清桦后才开恩停了避子汤。这十几年的汤药毁了的身子,又哪里是那般轻易能好的?
王嬷嬷也只是感慨一句,心里并不十分在意,立即便想到了她挂心的静娴姐弟身上,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这倒是好事,多多少少能让那位夫人分些心。”
“恩,总是聊胜于无。”静娴答应着,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们不如去瞧瞧姨娘,带些东西,毕竟如今这情景,说不得日后还能守望相助。”
嬷嬷皱了眉,叹息一声还是点了点头,慢慢站起了身来。静娴低头瞧见清桦满面的好奇,也低头笑着向他问道:“姚姨娘肚子里有小妹妹或是小弟弟,桦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恩!”清桦响亮的答应一声,跳下了床榻,满面的兴奋之色。
而正当静娴等人往姚姨娘的屋子里去时,也是刚刚姚姨娘有孕消息的何氏,却是依然悠悠然坐在主屋里,闲适的品着今年的新茶,似乎毫不在意。
何氏身旁立着的莫婆子却反而是一脸的焦急,迫不及待的表着忠心:“夫人哟,您怎的还这般不急不慌的!这姓姚的小蹄子豆腐渣了的年纪竟也能有了身子,简直是个狐媚子!夫人您可不能放纵了,谁知道她日后有了自个的崽儿会不会生出些心思!”
“哦,你的意思我倒要好好对付这姨娘了?”何氏斜觑了一眼莫婆子额上的皱纹,不禁对她这脑子起了几分不屑的低视,收回了目光说道。
“可不是!”莫婆子确是丝毫未觉,满心只想着这是在夫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为了日后前途也万万不能放过了,这么想着便越发努力的教唆着,脸上带了满满的为主分忧:“夫人可要小心些,这狐媚子若有了孩子,可不定要怎么把侯爷的魂勾了去呢!您可万万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出来!”
这话一出不只何氏,连一旁的思菊面上都带了些无奈出来,只是因在主子面前不好随意插话,也加上怕落了莫婆子面子日后会有龌龊,这才未说什么,只弯腰接过了何氏手里上好的釉里红纹瓷盏,轻轻放回了桌案,低眉敛目的接着在一旁侍立。
何氏却显然不愿再和莫婆子讨论这问题,恰好抬眼看见了思菊便随意问道:“思菊你倒是说说这姚姨娘该怎么办?”
思菊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低头开口:“是,奴婢倒是觉得姚姨娘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况且侯爷也不是那等轻易就被姨娘哄了的糊涂人,夫人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必为了个丫鬟出身的姨娘挂心。”
“恩。”何氏闻言这才满意的笑笑,接着扭头对莫婆子教训道:“瞧瞧你那点见识,真是白活了那般大的年纪,一个妾,便是生了孩子出来也不过是个庶出,上头有嫡子顶着,这偌大的侯府是缺了那点打发庶子的产业,还是少了嫁出个姑娘的嫁妆?把她肚子里的害了?哼,为了个姨娘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莫婆子一窒,面上闪过些窘迫,不过也只是瞬间便换上了满面的笑意巴结,抬手在脸上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卑躬屈膝的笑着:“哎哟,您瞧敲,要不说是大家出来的夫人呢?真真是比我们这些没脑子的下等人想得长远,就连您身边的丫鬟跟着您时候长了也沾了夫人几分仙气呢!”
莫婆子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此刻却对着比她小了近二十岁的衣着华贵的夫人曲意奉承的陪着小心,这场景乍一看来有几分滑稽。思菊瞧着一幕不知为何却觉得不想再看,默默退了一步,抿嘴低下了头。
何氏却不同,她在家时是庶出,生母又早逝,自小便养在了嫡母房里,虽说衣食用物都不缺,但到底嫡母房里的嬷嬷下人都对她恭敬的有限,反而是她为了自个前途,小意谨慎的对嫡母身边人要很是有礼客气。这般从小到大,日子久了虽说有了个好名声,但瞧着嫡出姐姐在满府下人的恭恭敬敬里,处处肆意张扬的大小姐做派,说心里丝毫不介意是假的,到底是起了不少的嫉妒不忿,这算是她自小的遗憾,如今有了能力自是会想法弥补。
因此这会听了莫婆子的奉承心里却反而畅快了好些,毕竟这本就是一外院里没什么本事的婆子却能这般得她欢心的缘故,这般一想便连先前对莫婆子的不满都渐渐消了下去,嘴边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也就这点出息,让思梅挑些东西你去给那姨娘送过去,传话告诉她既有了身子就好好养着,以后也就不必日日大清早的来主屋伺候了。”
替当家主母给妾室传话,不光是显示了在夫人面前的得用,便是姨娘哪里也少不得要塞给些“谢礼,”可算是个又有里子又有面子的好差事。莫婆子自也明白这道理,当即将心里那一丝丝本就没多少的屈辱感抛到了脑后,又千恩万谢的对夫人说了不少奉承话,直到何氏都不耐烦的赶了人,这才想着即将到手的好处,喜滋滋的弯着腰退了出去。
何氏自也不是糊涂人,并未自得多久,等的莫婆子出了门便直起了身,对身后思菊问道:“静娴那姐弟这两日还是那样子?”
“是。”思菊似早有准备,回的不假思索:“大少爷白日里除了日常起居,也便是在夫子那识字,有了空闲也多是和大小姐在屋子里呆着,并不怎么走动。大小姐也是一般。”
何氏略微点了点头,面上虽波澜不惊但一旁不停在案上轻敲的手指多多少少还是泄露了主人的焦躁。思菊默默不语的立着,看着何氏修剪得宜,涂着淡色蔻丹的葱白手指在红木上断断续续的敲击、停下,发出略有些沉闷的“哒哒”声,渐渐便有些神思不属的恍然,直到何氏的声音忽的响起,几乎骇了她一跳,又等着何氏有些不悦的重复了一次这才听懂,夫人说的是:“檀儿今个如何?”
“小少爷也好。”思菊回过神来,明白何氏的担忧,又接着细细劝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前几日不也请太医来看了,少爷好好的,那糖糕里也没什么东西,许真的是凑巧了,正逢上小少爷困了呢?”
哪里会那般凑巧呢!吃了糖糕便正好困了,还一睡就是一个三个多时辰?何氏不语,心里却默默思量着,要紧的是静娴那满面的把握,是装不出的,何况檀儿如今还小,可禁不得这般鱼死网破。只是不知连太医都查不出的东西,那丫头是从哪弄来的?真是,若早知道清桦那病还能好,当初便不应该心软留着!
何氏摇摇头,甩开了这些念头,慢慢吐出一口气,似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便当是吧,不管怎么说,娴儿也一日日大了,十几岁的姑娘了,难不成不用出嫁,只在娘家呆着守着弟弟不成?”
思菊呆了片刻,也有些懂得何氏的意思,配合的福了一身,低声笑道:“夫人说的是。”
一个妾室,说来身份很有些尴尬。在下人面前算半个主子,在正经主子面前却也只是个下人,尤其姚姨娘,丫鬟出身连个良妾也算不上,何况这么多年又无所出,几乎已没了指望,小心翼翼的只图能安稳的活着,最好靠着家主主母的情分,老来有个栖身之所。因此自也没有专门的院子,只是在偏院指了几间屋子,有几个小丫鬟与婆子服侍着,不过到底是堂堂侯府,就算是姨娘,说起来也过得比寻常官员太太富贵些。
姚姨娘的住处挨着主屋院子,静娴到了时正遇着莫婆子传完了话,被姚姨娘送出门去,瞧着莫婆子那满面的满意也知道应是得了不少好处,却还强忍着,带着趾高气昂的得意,迈着大步往主屋回话去了。姚姨娘送了人,转过身便瞧见了一旁的静娴,愣了愣忙堆了笑迎了上来:“姑娘怎的还亲自来了,还带着少爷。”
静娴也笑着,开口说道:“知道姨娘的喜讯,来贺个喜,桦儿听说姨娘肚子里有弟弟,也巴巴的想来瞧瞧。”
提起了孩子,姚姨娘的笑容瞬间便变得自然温柔的多,手不自觉的便放到了肚子上,轻轻开口:“哪里知道就是弟弟呢?奴婢可也不一定有这般福气,便是个姐儿能有姑娘一半聪慧我便做梦都能笑醒了。”
服了排毒养颜丹的姚姨娘这些日子容颜本就漂亮了许多,此时这话是满满的温柔与盼望,没了往日的低沉木讷,在发间簪子的映衬下更是灵动,一见便觉得很是安宁。静娴猛地竟被这光辉晃得有些失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带着几分真心说道:“不论男女,姨娘的孩子定是漂亮聪慧的!”
姚姨娘便又释然的笑了起来,面上带了亲近:“瞧我,这半天竟让姑娘一直在外间站着,实在是招呼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