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下去还说了些什么,庆王妃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脑海里压根是一片空白,那遇到流寇四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旋转、旋转,几欲把人逼疯!
小竹满是忐忑地看着众人,心中十分惶恐。随后她看到赫连胜的表情,对方正满目阴冷地瞧着她,她一个激灵,连忙道:“当日我陪着郡主去温泉山庄养病,原本预备从官道走,郡主却心急改了道。走得好好的,突然冲出来一伙流寇劫了我们的马车…奴婢拼死护主,那些人上来就砍了奴婢一刀,奴婢当场就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奴婢浑身是血,却不敢张扬呼救,回城的时候撞见了二公子…王妃多次询问奴婢,奴婢也想说出一切,但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老王妃有严令,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奴婢左思右想,实在莫可奈何,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只告诉王妃说郡主是病死的。匆匆处理了郡主尸身,然后装入棺椁,这也是担心时间拖长了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影响了庆王府的声誉”
庆王闻言,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断然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女儿,竟然被流寇侮辱了…他怒从心起,不由自主厉声道:“那伙流寇抓住了吗?”
说话的时候,庆王的眉头不住地抽搐着,眼底火光直冒,甚至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可见是怒到了极致。
赫连胜垂下眼睛,声音无比沉重:“我已经与京兆尹打过招呼,只说王府丢了重要宝物,责令他秘密搜寻那伙流寇,势必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为妹妹报仇雪恨!”
顺妃见庆王气得很了,盈盈跪倒在地,满是歉疚道:“王爷,我也曾想向您禀报,可事关重大…王爷心疼郡主,万一一时冲动做出难以挽回之事,恐辜负老王妃一片苦心。这隐瞒的罪过…求您不要怪罪别人,我愿意一人承担!”
庆王妃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庆王看着顺妃,却是长叹一声,忍不住满脸怜惜地将她扶了起来:“顺妃说的哪里话,这件事情你真是受委屈了。明明千辛万苦的隐瞒着真相,独自承受着许多的误解——唉,刚才连我都起了怀疑,是我们错怪你了。王妃,你也不要再怪责顺妃,此事完全与她没有干系,她把小竹派人劫出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你啊!”
保护?哈,保护!
王妃浑身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好在江小楼及时将她扶住,才不至于当众晕倒。她咬牙,一字字道:“不,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庆王脸色一沉,顺妃和赫连胜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庆王府的名声,可瞧王妃这誓要追查到底的模样,翻出一切来对她有什么好处,若让人知道瑶雪郡主的真正死因,必将成为庆王府百年之耻。他沉声道:“王妃,现在雪儿死了,死得清清白白!别人只知道她是不幸病死的,若你坚持把这事情闹大,人人都会知道她曾经受到流寇的羞辱,到时候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王府其他女儿还如何出嫁?”
为了名声,就能不顾自己女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样的父亲!
庆王妃浑身发软,身体像是筛子一般抖个不停,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却还竭力维持住自己的平静:“王爷,我们是结发夫妻,平日你里如何宠着顺妃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自己的一双儿女平平安安,其他的你要给谁都可以!我告诉你,不管他们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我绝不信!说什么流寇,流寇在哪里?你捉到之后,当着我的面亲自审问,我才能放弃!”
庆王勃然大怒:“都说了此事正在追查!”
“追查?何时能给我一个真正的答案!”庆王妃一张惨白的面孔早已满脸通红,她的声音无比尖锐亢奋,身体却软得像是一潭水,若非江小楼死死撑住她,只怕她早已倒下去了。
江小楼轻轻一叹:“王妃,不要再说了,咱们走吧。”
庆王妃拼命摇头,指着顺妃,声声泣血:“你没有看见吗,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我,什么遇到流寇,什么极尽羞辱,什么全是为我着想、为王府的声誉着想,你当他们一个一个都是善心的菩萨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纯白无暇的人,我为何从来不知!顺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一句,瑶雪从入府开始,你对她明里抬举,背后践踏,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工夫拼命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如果你可得意了,不但害死我的女儿,还在王爷面前装好人!这样的好人,你做着不亏心吗?”
顺妃面色煞白,身形也是摇摇欲坠,像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江小楼抿住唇角,人家敢开口,证明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销毁,一切都妥妥当当、恰如其分。王妃明知道无力回天,却还是死咬住对方不放,这在庆王看来就是一种天大的冤枉。然而,江小楼能体会王妃的心情,因为,她也感受到同样的愤怒在心口炽烈燃烧——
不论王妃如何严厉斥责,顺妃始终不说话,只是掩过面去悄悄拭泪。
庆王实在心疼不已,怒声道:“王妃,你瞧瞧自己到底像什么样子!顺妃一切都是为你着想,你却如怨怪她,实在是太没有心胸,太让我失望!不错,你是坐着正妃之位,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当着我的面咆哮!我真真不明白,当初先帝为什么要将你指给我做正妃,似你这等满心妒忌的毒妇”
江小楼闻言,目光轻轻一闪,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此刻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冷笑,庆王脸色变得越发阴沉:“你笑什么?”
一声婉转的叹息,从她的唇间轻轻溢出,江小楼慢条斯理地道:“王爷盛怒之下,难免口不择言,刚才您说…不明白为什么先帝要赐婚,这话怕是不妥。”
庆王陡然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这世上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坚决不能说,刚才他所言的一切意味着质疑这场婚姻的合理性,等同于诋毁先帝。小了说那是家庭纠纷,大了说根本是大不敬,王妃如果闹大了,就是要杀头的罪过。他狠狠地瞪着江小楼,嘴巴犹如蚌壳一般再也敲不开了。
所有人都瞧着江小楼,当她不言不语的时候,眉眼低垂,神色温婉,然而她一开口,便是言辞犀利,锋芒毕露,端是个厉害的丫头!
顺妃见状心头一颤,上前柔声道:“王爷,求您消消气!王妃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我回头劝劝她,她会想明白的。小楼,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你既然是王妃的义女,也就和府里的郡主没有两样,王妃如此疼爱你,你更应该多劝劝她,怎么能帮着煽风点火?王爷和王妃起了嫌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理又十分聪慧的姑娘,断不可在这时候犯了糊涂!”
轻言慢语,字字诛心,一说王妃故意为难,二说江小楼别有居心。
江小楼却瞧都不瞧她一眼,只是微笑道:“王妃,咱们回去吧,夜深了。”
看她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挑衅,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又被弹了回来,顺妃眸色变深,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倒真是个厉害人物。
庆王妃感觉到精疲力尽,她拿不出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赫连胜与顺妃串通一气,她只是恨恨地看了庆王一眼,那目中充满了怨恨与憎恶,随即她决绝地转头离去。
目送着他们离开,赫连胜轻轻叹了口气道:“王妃糊涂了,连外人的话都如此深信不疑。”
庆王皱了皱了眉头:“好了,我不想再听这些废话,赶紧去抓那些流寇!”
赫连胜看了小竹一眼,道:“父亲,这丫头该当如何处置?”
庆王语气冰冷地道:“你去回禀老王妃一声,就说她已经病死了。”
庆王一说这话,小竹吓得浑身发抖,赫连胜却不待她再开口说什么,令人堵住了她的嘴巴,硬是拉了下去。
“二位请尽早休息,儿子告退。”
直到赫连胜也跟着离去,庆王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两眼露出深深的疲态。
顺妃满面悲伤,眼波盈盈:“王爷,您是不是还在怪我?”
庆王将她一双玉手按在手心,柔声道:“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脆弱的肩头哪里能承受那么多重担…是我不好,没能好好约束王妃,竟然让她这样冤枉了你。”
顺妃眼圈不自觉地红了,满脸的哀伤,半转下了身去,顺势倒在他怀中。
庆王英朗的眉目难得舒展开来,显得格外温和:“王妃刚刚失去女儿,心情难免悲愤郁卒,等这段时日过去,我再让她亲自给你赔罪。”
顺妃乖顺地点头:“王爷,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断不会叫您难做。不过,王妃心情不好,王爷也要体谅些,可千万别再发生冲突…否则我就成了千古罪人。”
她轻言细语,体贴万分,与横眉冷对的王妃简直判若两人,哪怕百炼钢在她的柔情迷网中也会变成绕指柔。庆王心头无比熨贴,但想起惨死的瑶雪,却又情不自禁道:“可怜的雪儿,没享过几天福这就么去了,都是那群该死的流寇,我非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不可!”
顺妃面上无比温柔,眼眸美若流云:“王爷放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流寇终究逃不脱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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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我赶脚,你是顺妃的亲妈
小秦:⊙▂⊙果然一针见血
编辑:是的,我是没领牌照的护士,果断见血!
第98章 海天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