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忽地仰天大笑,震得众人面色发白:“庸君,竟然连别人的毒计都看不出,真是天下第一雍君,这是三皇子对我的构陷啊!”
皇帝的太阳穴一个劲儿跳动,此刻已经暴怒:“快,把他拉下去,立刻把他拉下去!”
数名铁甲护卫强行要将裴宣拖下,他却突然瞧见了坐在那里的江小楼。心头一动,原本心中想不开的矛盾一下子解开!
是她,一定是她!萧冠雪告诉过他,江小楼一直在暗中谋夺自己的性命。他瞧不起女人,尤其瞧不起江小楼这种出身下贱的女人,然而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是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一个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的人,实际上却是蛇蝎心肠的毒妇!他暴喝一声,竟挣脱开来,径直向江小楼扑了过来。一股锋利无比的杀气扑面而来,安筱韶惊得身体一抖,一股寒气滑过后背,手中酒杯几乎当场倾倒在地。
转眼之间,裴宣已经如同一头暴怒的狂兽杀至眼前,竟然穿越了层层阻碍,直达江小楼的眼前。
他手无寸铁,径直以拳为武器,这一击雷霆万钧,用尽全力。
此时江小楼坐在那里,根本无处可躲,更何况以裴宣的武功,若要杀一个人,她怎么可能躲得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别提是临死前的奋力一击,他是打定主意要落下江小楼同归于尽!
拳风已经近在眼前,庆王妃惊骇欲绝已然忘记了反应。
江小楼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凝固。
下一瞬间,拳头神奇地消失。
“啊!”裴宣惨叫一声,只觉一股巨大的疼痛从右臂传来,整个右手臂竟然一下子脱手飞出!
紧急关头,独孤连城抽出身后护卫的长剑,斩断了裴宣的右臂。
裴宣目眦欲裂,痛苦得几乎发狂,两名铁甲护卫甩出铁链勾住了他的脖颈,裴宣依旧是一副恨怒交集的模样,暴怒之间露出牙齿,口中早已是一片鲜红,竟是连牙齿都生生咬断了!
花园里停歇在枝头的一只画眉吃这一吓,瞬间飞上了天去。
数名铁甲护卫扑了过去,这才勉强制服了了万人难敌的裴宣,而他多日水米未进,又失去一条手臂,早已无法如从前一样发挥自己的力量,竟被他们强行压服在地。
独孤连城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江小楼。
江小楼只是静静地坐着,旁人看她都以为定是已经吓得不能动了,可独孤连城却很清楚地知道,她在笑。
虽然她的脸上是受惊的神情,可那不自觉弯起的半边唇角,分明是一丝古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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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赐婚明月
也许是这一幕太可怕,也许是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在裴宣被强行押走后,依旧是一副惊惶不安的神情。
庆王妃终于醒过身来,眼圈一红几乎就要落泪,江小楼却按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庆王妃怒意把眼泪压了下去,别过脸去。
安筱韶早已震惊得脸色发白,江小楼真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亏她还能如此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就是痛苦的经历带给她的宝贵财富。
萧冠雪轻轻举起酒杯,微微勾起了唇畔。
裴宣,我送了你一程,你应当致以谢意。
在一片死寂中,皇帝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个不听话的暴戾将领,早该见鬼去了。他的面上带着庄重的笑容:“大家不必受此影响,继续饮宴吧。”
皇后的目光却落在了独孤连城的身上,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第一个赶到了江小楼的身侧,这是否意味着,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眼光,更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
两轮酒后,便有一名太监奉了一只红色的锦盒过来,皇帝吩咐道:“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吧。”
锦盒里面是一只染血的头颅,那鲜明的眉目,俊秀的面容,圆睁的双目,正是刚才震撼众人的裴大将军。太子的心陡然沉了下去,面色也变得铁青一片,他并非想要保住裴宣,只是对方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在太子控制不住肩膀的颤抖时,太子妃及时挽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殿下,你醉了。”
太子一怔,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
是,他醉了,以至于分不清自己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脱清干系,而非再替一个死人辩白。思及此,他开口道:“父皇,儿臣料想不到裴宣竟然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还曾再三向您举荐于他,如今愧悔已极,求父皇责罚。”
皇帝看他一眼,神色淡漠地道:“裴宣一事与太子无关,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朕的权威,待会儿伍道长会用裴宣的头颅做法,消除孟获之怨,诸位当引以为鉴,切勿再犯。”
众人闻听此言,便都齐声应是。那些曾经虚报军功的武将,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心惊胆战,显然十分畏惧。
皇帝冷哼一声,杀一儆百,就是要达到震慑众人的效果。裴宣先是杀降,再是纵容属下叛逃,不死难以平民愤。
安筱韶轻叹一声,附耳在江小楼耳畔道:“还说你和醇亲王无关,你瞧瞧,刚才若非是他,你可要命丧当场了。”
江小楼不动声色地一笑:“说不准…醇亲王是来护卫你的。”
安筱韶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象牙骨扇,扇面上的仕女荡舟图栩栩如生,语气却是难掩促狭:“原来你不但胆大妄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是一流啊。”说完她用扇子遮住了自己半张芙蓉面孔,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斜眼瞧她:“我已经去过醇亲王府了,你可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江小楼望着她,神色寂静如水:“我不想知道。”
“我不信!”安筱韶微微提高了音量,惹得旁人侧目,她这时才隐约察觉到自己受人瞩目,连忙压低声音,“当真不想知道?”
江小楼瞧她一副神秘的模样,不让她说绝不甘心,便笑道:“如果你执意要说,我也不会阻拦。”
安筱韶手腕一转,象牙骨扇啪地一声合拢,笑容越发得意:“他说,心中已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娶,叫我——不要痴心妄想。”
江小楼眉头轻皱,复又轻轻松开,再开口的时候显得格外宁静:“最后一句话,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瞬间被拆穿,安筱韶面上一红,登时恼了:“人家一直在跟你说真的,你却动不动就调笑,当真狡猾!”
庆王妃已将她们二人的对话收进耳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惋惜。小楼和醇亲王并不合适,若两人勉强在一起,怕是将来要引出大祸患。
皇后的眼睛早已把一切尽收眼底,她面上含笑,虽无国色却也尊贵无比:“陛下,今日有一桩喜事,要请陛下玉成。”
皇帝望入皇后那双炯炯的眸子,里头仿佛有变幻莫测的光影。他的面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哦,皇后说的是何喜事?”
安筱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将皇后的话收入耳畔,心底不由自主畏惧起来。